上学念的是历史专业。当年老师引用著名历史学家范文澜的名联教诲我们:“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谋生的职业是教书,教的又是历史、语文。入了坐冷板凳的行,注定要在寂寞中度春秋。历史,用鲁迅的话说叫做“陈年流水簿子”,和急进的猛士其实不相干的。固然有“古为今用”一说,那也是因人而异,政客读史是为了从那里学治民之道、谋权之术、驭人之技;书生如我,大抵是“为读史而读史”,延伸一步,观古以知今,有所思悟而已。

算是借改革之东风吧,政治解冻,思想复苏,我于舌耕之余,也开始涂抹点有感而发的小言论之类。我这人血液沸点低,易激动,作文直击时弊,实话直说,还力求说到位,结果往往惹来麻烦,更多时候连编辑初审关也过不了。虽说若干篇什得以面世,间或有得到读友口称的,命中率其实不过十之一二。这也怪不得编辑胆小,他们也得听命守纪律,谁敢拿自家饭碗赌一把?渐渐地,我摸索出,绕着弯儿说事,用典说古倒可曲径通幽,既微讽侧击,表达了意思,又不至于让编辑为难,而且读者也喜欢其知识性。《周胤降为匹夫之后……》(载1987年第4期《人物》杂志)算是比较早的一篇。

于是进而把读史与写作结合起来。读而思,思而悟,悟而写。史海泛舟,思接千载;对照所在三维空间,感悟良多。古之权令智昏,与民争利,好大喜功,奢华成风,歌舞升平,塞口止啼,不断重复上演,验证了一句名言:历史常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以前也翻阅过二十四史,泛读而已。内退赋闲,又精读《资治通鉴》和台湾学者陈致平的《中华通史》,颇多心得。再写起文章来,哪怕是体育评论,常常也会巧妙穿插“说古”。儿子帮我把二十五史和《资治通鉴》“搬上”电脑,使用更加方便快捷。200510月,《透视太上皇现象》在名刊《书屋》亮相,引起编辑和读者注意。其后,又蒙编辑抬爱,屡次约稿,陆续有十多篇读史随笔在此刊面世,其中不乏洋洋万言的“大块头”。有的开始进入评论家的视野,受到好评,如评《亡国后妃的命运悲歌》,谓“笔扫千年,从历代亡国后妃的红颜悲剧说明女人只是权力角逐场上的工具,史料丰富翔实,评述从容犀利。”(见《羊城晚报》20071124日)《黑头发  中国货》获评如下:“写头发的故事,纵横捭阖,举重若轻,把一部二十五史都糅了进去,好看又不失厚重。”(见《嘉兴日报》2008926《合格祖宗有瑕疵》被文摘报全文转载,还有一篇即小见大的《古今县官文风之比较》,则登上香港《大公报》。

著书立说,一向被视为“名山事业”,多少书生孜孜矻矻,终身以求。自己操觚为文,篇数逾千,多为速朽文,有幸收入省内外文集者,不过30余篇。有朋友怂恿我出“文集”,考虑中意文字不多,而出书成本更是令我望而却步,出书依然留在梦里。2009年,《书屋》编辑部圆了我的名山事业梦,以《书屋》所刊稿为主,拓展其他报刊所发相近题材文章凡3520万字,列入“书屋文丛”结集出版,书名颇具诗意,《事了梦未残》,副题“鸣弓读史随笔”突出文体,自撰代序《历史是一面镜子》则强化这一题旨。编辑推介语谓“如老吏断狱,辣味十足”云云。出书美梦成真,着实让我高兴了一阵子,而况还有相当于我5个月退休金的一笔稿费呢!我的乡亲、文友李艳艳撰文评介拙著之后,又受约请对我作了专访,推上《未来导报》。

个人博客跻身“历史名博”之后,又忝列“最想向博友推荐的三十个博客”之一。其推荐理由是:“历史爱好者。对许多历史问题,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写作态度认真,不哗众取宠。”在数以千万计的博客海洋中,能被推荐,毕竟不容易,想非浪得虚名吧。

史海泛舟,乐何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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