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疑似碰瓷儿
丁启阵
心血来潮，今天上午约了一位年轻朋友小杨，带上小弟，去逛潘家园旧货市场。没有任何购买计划，也丝毫没有捡漏的奢望，只是想去见识一下。早在潘家园古玩市场出现之前好多年，我就已经定居北京了。而且，常常听人说到这个市场——说的人有本国朋友，也有外国学生。但是，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为此，我心里一直觉得是个遗憾。
没去过遗憾，去之后麻烦——发生了一件麻烦事。请听在下说端详：
市场北门外的人行道，塞满了电动自行车；还有一些人见缝插针，撂地摊卖古董玩意儿。行人只能在狭小的盲道部分，摩肩接踵，缓缓而行。我恍惚间感觉自己的衣襟被什么挂了一下，哗啦一声，有东西撒落地上。止步，凝神，发现一个放在电动自行车后座踏脚处硬纸盒和一些貌似玉石古董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其中一个玉镯子，现出了一两厘米长的一个缺口。
说时迟，那时快。货物主人模样的二十来岁小伙子当时就喊了起来，“你碰坏了我的东西，该怎么办？”同时，有四五个男女蜂拥过来，一叠声附和：“很简单，打坏了人家东西，就赔钱吧。”“弄坏别人东西，赔钱是天经地义的嘛！”懵懂之际，我别无选择，只怯怯地问得一声：“你说该赔多少？”货物主人掷地有声地说：“我不要你一千，你给八百，就让你走人。”
一对中年男女的附和声音，相当突出。这引起了我们的警觉。我们先问女的：“你跟他（指货物主人）什么关系？”得到“我路过，跟他没有关系”的回答后，我们告诉她：“既然这样，就请你不要掺乎，我们跟他本人商量解决的办法。”女人悻悻然退至一旁。再问男人，也得到“我路过，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也告诉他，我们自己会商量着解决，请他不要插嘴。这时，他忽然改口：“我是他的亲戚，我为什么不能管？”他的话被我们看出了破绽，我小弟说：“一会儿是路人，一会儿是亲戚，你什么意思？不会是合伙诈骗的吧？”
这话惹怒了那中年男人，他开始唾沫横飞、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你说什么屁话，弄坏别人东西想耍赖！”“看你们像读书人的样子，不懂说人话？”
很显然，这样吵下去，无济于事。同时我们也意识到，遇上碰瓷儿的了。于是，我们建议他们报警，请警察来帮助解决。被他们拒绝了，他们坚持一点：弄坏了东西，直接给他们赔钱就可以，没有必要找警察。我们则认为，事情未必这样简单，手镯是不是真的被我们碰坏的，其中是否有诈，究竟值多少钱，都需要第三方来鉴定，裁决。不得已，我打了110。不料，接电话的警察听了我的案情介绍后，说：“这种事情，我们到场也没用，最好是你们自己协商解决。不能协商解决，就去走法院诉讼程序，找专家鉴定。”我把警察的话，原封不动转告对方。并且说，我可以把身份证给他们看，给他们留下电话号码，请他们去法院申请立案，起诉我。这个建议，也被对方拒绝了，他们说：“要去法院，你们去，你们去申请立案，你们去起诉。”这让我们哭笑不得，我只得告诉他们，他们是“受害者”，应该是原告，我们没有什么损失，没有理由告他们，也没有资格做原告。
说实话，报警，建议他们去法院申请立案、起诉，我们有无奈的成分，也有逗他们玩儿的意思。我们知道，这几个江西老表（根据他们把“屁话”说成“批发”之类的口音猜测，后来在派出所得知其身份证号码“360……”，进一步证实），不是厚道之人。把盛了古董玩意儿的纸盒放在电动自行车后座踏脚处，明显就是让人磕碰的。我们指出之后，他们拒不承认。在我们再三要求下，他们勉强把纸盒放回远处。不出所料，半分钟不到，马上有个路人就碰到了纸盒，要不是他们另一个年轻同伴及时伸腿挡住，纸盒就掉到了地上，古董玩意儿将洒落一地。那电动自行车踏脚处，面积既小，又有斜度，即使没有人磕碰，纸盒子都可能滑落到地上。贵重物品，谁肯如此摆放？
有个笑话，说一个书呆子，被人骂急了眼，忍无可忍。于是回敬道：“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以为我们读书人不会骂人，你母亲的！”当时我心里想：我们三个不是都有点像这个书呆子吗？急了眼，我们也是可以不在乎浪费一点时间的。明明知道他们的赔偿数目是可以打折的，给点钱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看他们设的局那么不高明，我们就偏偏不往赔偿数目上边说。
胶着之际，小杨得到高人的指点，悄悄告诉我：“不要跟他们吵，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去附近的派出所，做个笔录再说。”他们一再的威胁、谩骂，既没能激怒我们，也没能让我们拿出一分钱。最后，他们只得同意，派出年轻的那位跟我们一道去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警察表面上一边处理其他纠纷，一边要我们到旁边协商解决。其实，他们是在通过网络查验我们双方的身份证。我们三人达成一致意见，不能助长碰瓷儿之风。因此，坚持不跟对方协商。
“你在人行道上干什么？”“这东西是你自己的吗？”“你说你这东西最低值多少钱？”“他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损坏你的东西？”一连串貌似无关紧要的询问。“我在那里整理东西。”“这东西是我的。”“我这东西从我一个朋友那里花600块买的。”……这种鬼话，只能骗鬼。老警察似乎挺有经验，装模作样端详了那个损坏的玉镯之后，对那人说：“这东西我不懂，你说它值一两万块也行，你说它只值一两块也行。关键是你要拿出证据，你自己说值多少钱没有用。”然后，再一次提醒我们，真的协商不了，就得去法院打官司。说完这话，他让对方先出去一下，跟我们商量：“我看这东西最多值一两百块钱。不然，你们就象征性赔偿他一点儿？”我们明白，老警察要息事宁人，谁都不得罪。这个面子，不能不给。朋友和小弟一致认为，最多只能给他50元，否则就等于受骗上当了。
跟对方一说，对方坚持要我再加50元。
老警察打圆场，说：“我给你们说个数，60块。”
我说“好”，对方默认。
于是，双方在《北京市公安局朝阳分局治安调解书》上签字。我付给对方60元钱，对方写了张收据给我。
我跟对方握手言和，一行四人，离开潘家园派出所。
整个纷争，前后一个半小时。
流水账，别无深意，为的是提醒朋友们：
街上有碰瓷儿，走路须谨慎。争吵无意义，报警最省心。
同时，也请教城管部门：
本分小摊贩，打击力度猛；占道又设局，因何任骄横？
2011-10-15
摄影：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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