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01月04日 14:40:12

  我的2011
 
 
   

一只沉默而耐心的蜘蛛,

我注意它孤立地站在小小的海岬上.

注意它怎样勘测周围的茫茫空虚,

它射出了丝,丝,丝,从它自己之小,

不断地从纱绽放丝,不倦地加快速率。

 

而你——我的心灵啊,你站在何处,

被包围被孤立在无限空间的海洋里,

不停地沉思、探险、投射、寻求可以连结的地方,

直到架起你需要的桥,直到下定你韧性的锚,

直到你抛出的游丝抓住了某处,我的心灵啊!

 ——惠特曼

 
   2011年即将过去了。
   相比我的2009年的一地鸡毛,和2010年的人生十字路口将错就错的选择,2011年于我,是一个平凡正常的一年。
   一个平凡正常的一年,有值得回想的事么?
   人生不就是一年年地过去的么,无论平凡与传奇,都是人生的传续。
   当然,从不平常的悬崖边,到人生的十字路口,到回归正常而平凡,这中间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心力才能做得到啊。
   我做到了。虽然头发也因此更加斑驳。
   2011年,我架起了需要的桥,下定了韧性的锚,并把游丝抛了出去,虽然,还尚未抓住要的东西。
 
   1,杂志
   我的人生下半场,中国周刊,与这个国家多难的2011不一样,它开始步上一个正常发展的轨道。
   虽然,我期待的出版周期的调整尚不得而知;虽然,还有许多基础性工作需要弥补重建。
   不过这一年来,以月刊形式出版的中国周刊,却正在赢得它应有的尊严。
   形格势禁之下,我们没有放弃自己,没有离开战场,没有招致毁灭,更没有放弃理想。
   正是这种坚持,才让我们找到了一条互联网时代、社交媒体时代的月刊生存和成长之路。
   书写命运。
   通过对个体命运的叙述复原,让我们认识活的中国。
   活的中国,活在我们每一个人、每一座村庄城镇、每一个学校、每一个企业之中。
   理解了这一点,我们也就知道,把个体命运叙述好,让每个人都能从他人的命运他人的故事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的个例叙事,同样是一件伟大的事业。并非只有冲锋陷阵才重要,才伟大。
   在经历了泛财经与文化的混搭之后,2011年的中国周刊,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又能为各方接受的叙事逻辑和叙事方式。
   无论是少爷的磨难陈佩斯,还是清华百年专题,到后来的稳一代,我们今天如何做父亲,都市忍者,他们为什么移民,假面时代,或者奢侈病,我们为什么不能彼此信任,致命的关系,无一不体现了我们的思考,和对社会的责任。
   作为总编辑,我深度参与了所有这些选题的思考,讨论,提炼。
   这一过程,也是与中国周刊采编诸位同仁一同进步的过程。
   我很高兴的是,到2012年第一期开始,我卷入封面程度已经浅了很多。
   当然,不仅是封面报道,中国周刊的影像版,绝对是一流的;往事,以及新调整的世相等栏目,里边也有诸多文章,可圈可点。
   我曾经和天宏讨论过,我希望中国周刊不仅要传播我们认可的价值立场,还要在文本表达上,确立自己的标准,这是互联网时代杂志的立身所在。
   作为一个杂志业的爱好者,我一直坚持杂志是有灵性的作品,人的情感结晶,传递的是人的情感和价值观,而不只是冷漠无趣的信息,很多地方很难用工业化程序化的要求来规范。
   杂志和它的读者之间,就是因为这种情感,才能互致问候,互相取暖。
   爱默生曾经说过,人们之所以寂寞,是因为他们不去修桥,反而筑墙讲自己围堵起来。
   幸好,我们做的就是修桥铺路的工作,而不是围堵。即便遇到最困厄的挑战,我们也没有放弃修桥之心,苦干之力。
   就在几天前,我的一位朋友,中国周刊的专栏作者,跟我在电话里聊了很长时间,她说,杂志越来越好,看得出你们的想法,很有情怀,希望它未来更好。
   希望它未来更好,是我们中国周刊所有人的期待,也是所有关心中国周刊的朋友们的期待。
   一定会的。我知道。
   我甚至仿佛听到了春夜雨后故乡屋后竹林里春竹拔节向上的声音。
 
   2,阅读
   读书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
   2011年,是近些年读书最多的一年。
   杂志越做越有味。但自己却越来越觉得像正在干涸中的老井。思想和创造力逐渐萎钝了。
   从这个角度看,读书多少有点功利。
   好在并不全是功利主义的阅读。
   我读经典,大体都在1990年代中期之前,后来的阅读大多是功利主义的,除了鲁迅。
   但不管怎样,流行书大体与我是绝缘的。
   就在2011年,我自己给自己发起了一场“重读经典运动”。
   不只是为了做杂志,更是希望自己能够有真正的滋养和升华。
   为了买书,我这个一直没有学会网购的人,终于学会了网购,并升级很快。
   我还在博客里,专门开辟了一栏“流书记”,以断续记录自己的阅读收获,也是为督促自己不懈怠。
   岁月流逝之后,环境和自己的心境也与当年读经典时大不同了,所以,如今重读一些经典作品,感觉甚至与当年完全不同了。
   时间真是把锋利刀啊,逮谁削谁。
   不久前,我专门总结了一下2011年大体的书单,有40本左右吧。
   所读之书,按内容分,以历史为主,社会学政治学也有,也有文学作品。
   从作者看,大多是海外作者,名家。
   我是一个杂务繁忙的人,社交很多,留给自己的空余时间不多。
   不过普鲁斯特在《阅读的时光》里的说法,却让我心有戚戚:
   “在阅读时,我们每个人在接受他人思想交流的同时,仍然保持着孤独,亦即仍然享受着我们在孤独中享有的智力优势,而交谈则会在顷刻间将之瓦解,同时仍然接受启迪。”
   好在,我早已过了崇拜的年纪,阅读唤醒的是我的心灵体验,而不可能取代我自我的思考。
   还是重温一下狄金森的那首小诗吧:
   “没有一艘船能像一本书
   也没有一匹骏马能像
   一页跳跃着的诗行那样――
   把人带往远方。
 
   这条路最穷的人也能走
   不必为通行税伤神
   这是何等节俭的车――
   承载着人的灵魂。”
   读书不仅仅增加知识,愉悦自己,更是在触摸他人的灵魂,与自己感觉亲近的人在文字中遭遇,并能互致问候。
   感谢那些与我启迪的灵魂。
 
   3,文字
   法兰克福伟大的阿多诺说,对于失去故乡的人,写作成了居住之地。
   我的故乡仍在,写作也不是我的居住之地,但保持对文字的感觉,或者用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却是我唯一能够掌握的。
   书生报国无他物,唯有手中笔如刀。
   且不说报国,能够言为心声,已是一种福气。
   2011年,照例的流水账,照例的围脖。以至于许多人惊讶于我似乎整天不干正事,只为新浪忙。
   我在年底为南方传媒研究的总编茶座写了一篇,总编的微博客,对自己在这方面投入的精力作了解释。
   不管怎样,撇开每天的流水账和围脖文字,我也认真写了不少正儿八经的文字,虽然大多数写的磕磕绊绊。
   细细回想,2011年给中国周刊12期杂志写了12篇卷首语,还有几篇散落在封面报道中的文字。
   不敢说篇篇精品,反正心里很安慰,对得起自己。
   给南方传媒研究写了6篇专栏,关于杂志业的思考。感谢南方传媒研究的宽宥,经常容我放肆为中国周刊做广告。
   还有发在博客里一些很认真思考的文章,比如不久前的瞿优远之殇,中国周刊检讨系列,对杂志和社会问题的一些思考,等等。
   还给三本书写了序言或正儿八经的书评,比如给中国周刊出版的《中国财富圈》一书所写的序言,《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于连》,给陈远商务版的《负伤的知识人》写的序言,以及给李安定老师的《车记》一书写的书评,《痴迷一生碧血丹心》。
   我想,这些文字,不管发在那里,是杂志上,报纸上,还是博客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文章所传递的,都是发自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没有奇思妙想,没有警世恒言,也没有夸夸其谈,而是一个热爱生活对未来依然充满期待的人,一个热爱文字的人,一个热爱杂志的人,我的所思所想,我的焦虑,我的愤怒,我的纠结。
   不隐恶不虚美,记录行进中的自己。
   或许,把这些文字,与我的流水账,我的围脖文字,相互参证,当知所言不虚。
 
   4,酒品
   我的2011年最后一天,是在头天酒醉的痛苦中渡过的。
   我酒量不大,但喝酒实在,不会偷奸耍滑。
   我一向认为酒品如人品,怎么会去做这种不堪的事!
   与过去一样,2011年照例喝了许多酒。
   我曾经开玩笑地说过,那天我没有酒局了,那就是我人格破产了。
   刘春兄在给我们中国周刊的一篇专栏中,曾经写过这样一句话:
   “我所能记起来的最好的朋友,都是我的酒友。”
   我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都是我的酒友。
   我在北京的中学同学圈子,是一个固定的喝酒圈子,他们是我做事业强大的支持者,更是我乡情亲情的一种托寄。
   而今年,我们又发起了一拨老乡圈,也都是好酒量之人。
   传媒圈中,结识的朋友也多,传媒圈的朋友也多善饮好饮。
   我的许多朋友,也是在喝酒畅聊中结下深厚友谊的。
   迎来送往,尤其故乡来人较多,每到一拨,大体也要畅饮一番。
   当然,并非所有的酒都是这样的。
   今年一个重要方面,为中国周刊喝酒多了起来。这是个新动向。
   我常说,喝酒写围脖博客,都是推广中国周刊的重要方式么。
   至少,于我而言,这是真的。
   好在,没有因为喝酒误什么大事,这算是庆幸。
   大胆文章拼命酒,坎坷生涯断肠诗。
   年底我的一位老乡,也是传媒界的老大哥,用这样一句话来指陈我的命运,说跟我好像。
   这多少有些悲情。
   年初体检时,身体大体还凑合,虽然好多指标超过了标准范围,但还好。
   我当时颇为自得地跟老兄说,像我们这样喝酒这样糟践自己身体的人,体检效果竟然如此,无非是因为我们内心干净,没有坏念,所以酒中之毒留不住,都排出去了。
   这多少有些唯心和侥幸。
   朋友要来往,但毕竟上了年岁,喝酒这事,当要小心了。
 
   5,抱愧
   当我把大多数精力投放到中国周刊上后,我唯一抱愧的,是我的家人,尤其是妻儿。
   丫头上学放学接送,依旧是太座每天操劳。
   丫头的作业,大多是她自己,而岳母拖着衰老的病体,代我们照看丫头。这让我无比内疚。
   太座自己开了个茶叶铺,我却一点都没帮上忙,甚至,还经常拒绝太座要我帮她在围脖上做做广告的请求。这简直不近情理了。
   更内疚的是,我经常在外喝得醉醺醺回家,让家人担心。
   甚至,丫头都问太座:“是不是男人都这样”?
   我知道男人不都这样。
   我知道应该做的事,却常常因各种借口而无法做到。
   我也知道,家里有只小鸟在悄悄长大,她已经知道给我弹红河谷。
   2011年我重病两回,一回是哮喘复犯,程度很严重,但我还是忌医讳疾,愣是硬挺了过去;一回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天天晚上发烧39度多,一个月没有喝酒。
   太座提醒我,让我注意锻炼身体,控制食欲,控制饮酒。甚至,有时太座会严词批评我,不注意即是对家庭最大的不负责任。
   我无言以对,深感愧疚。
   唯有改变才能不再负憾抱愧。唯有行动才能说明改变。
 
 
   社会的诱惑越来越多,而且很多是无法度规则的。
   这让诱惑更加难以抵制。
   但做一本有尊严的杂志,却需要有自己的原则。
   除了坚持不撤出战场,不招致毁灭,不放弃理想外,在未来,我们更需要在诱惑面前不背叛理想,在努力中不迷失方向,在前进中不放弃自我。
   这是我对中国周刊的期待,也是对自己的期待。
   怀着童稚般的热情,敞开胸怀,我们一起欢迎新的一年的到来。
   哪怕依然是充满苦痛的一年。
   来吧,2012。
 
   (2011年12月31日,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候,于旭日嘉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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