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大病在唯经世致用主义

 

顾则徐

 

 

教育培养人才,似乎是中国教育思想的铁律。中国现代教育的起步,目的便是试图适应新形势,培养具有新学知识的人才,但其实根本的灵魂并无变化,还是二千年一律,为了经世致用,是唯经世致用的主义。光绪二十二年五月(1896年6月)刑部左侍郎李端芬的奏题即是“为时事所艰需才孔亟请推广学校以励人才而资御侮”,这是清朝启动开办新学很重要的一个折子,核心便是希望解决“时事所艰”新形势下的经世致用人才困境。人才,亦称人材。《明史·太祖纪一》:“今有事四方,所需者人材,所用者粟帛。”人材有如粟帛之解决吃穿,都是因为“有事”之需。

 

这一教育思想有着两个层次的弊端。第一个层次,当把教育局限为培养人才,就压抑了对宇宙终极真理的探求和进行这种探求的灵魂快乐,使教育走向刻板、严峻,乃至庸俗,学习不是为了人生之快乐,不是为了求知之愉悦,而是为了吃饭,所谓快乐是吃好了饭的胃部蠕动,是比别人吃得更好了的得意,学习是头悬梁、锥刺股的悲摧,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阴私。在这种状态下,对宇宙终极真理的探求成为短板,从而限制住了木桶的实际容量,人人追求致用,但致用之学由于缺乏终极真理的底蕴,反而难以有大的发挥,知识陈旧化,或者只能进行偷盗达到更新。一百多年来中国新学的兴起,由于缺乏对终极真理的追求,因此,从褒扬的角度来说是诚恳学习,从批责的角度则可以说就是偷盗,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猥琐鬼祟,对人类终极真理的认识增长罕有贡献。

 

第二个层次,当终极真理贫乏,教育庸俗,庸俗人才充斥的社会必然庸俗,从而经世致用在庸俗的氛围中一片混乱,缺乏牢固的价值基础,始终孳孪着学以非用、混乱以用。“荣华卿(庆)任学部尚书,与京师大学校刘廷琛议论科学。荣之言曰:‘算学教员薪水较国文教员为昂贵,此科无益学生,大可废止。诚以学生既经毕业,一朝为官,自有帐房办理收支,何劳躬亲其事。’刘曰:‘公言是矣。吾以为体操一科更应裁撤,所谓兵式、柔软、跳高、竞走等名目,既非若兵士之临阵打仗,又非若术士之江湖卖技,实无益而有损也。’荣曰:‘诚然。’”(陈灨一:《睇向斋秘录》)当以当官为人才,数学就只是属于帐房技能,高级的人才便自然不需要学习。高级的官员不是士兵,更不是艺人,所以体育也毫无学习的必要。回想从我1980年读大学那时候开始,文学、美学、人才学、经济学、贸易学、外语、会计学、心理学、计算机学、儒学、历史学……等等,举国追逐经世致用,一浪浪时髦潮流,却不知到底何用、用何,文凭、证书满天飞,国家、社会却永远是严重缺乏着人才。

 

只要抱着经世致用的根本不放,自以为聪明,不以追求终极真理为灵魂,安于向西方学习、偷西方的学术,中国教育再过一百年也断无希望,不会有根本的改变。

 

 

2012-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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