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勇 | 聋哑人唱《东方红》是“神迹”的延续

　　唱红所创造的奇迹已经不少。在见识过用歌声治疗精神病患者，多动症儿童，瘫痪、癌症等等神迹之后，最新的一桩似乎有回归理性的趋势：据媒体报道，在长春举办的国际聋人节中，有关方面组织了16位聋哑人演唱《东方红》。结果是震撼全场、蔚为壮观。 　　于无声处听红歌。让聋哑人唱出歌声嘹亮的东方红，正像此前的种种神迹一般，证明着东方红等红歌之魔力：化腐朽为神奇，Nothing is impossible。
 　　红歌是味药，正像有网友说的，“每天记一个主义，学二段思想，背三页理论，颂四章代表，念五篇发展观，唱六首红歌，做七件好事，喊八个口号，骂九句帝国主义。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脚走路也好使了，手也能伸直了，嘴也能说人话了，耳朵也能听狗叫了，眼睛也不发黑了，前途是一片光明了”。
 　　红歌之所以有药效，在于它总是挑战常识，要挑战人们的认知。而一旦质疑，即便上面不言，也要小心大学教授煽耳光——这当然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最近发生的实事。更严重的是，打人者并不觉得羞耻，反而振振有词，以为自己在捍卫“理想”和“真理”。再比如这回让聋哑人唱歌，且不论背后是否存在猫腻，即便是真的，聋哑人勉强发出的声音，恐怕也谈不上什么“歌”声，更是和审美扯不上关系。可就是这种声音，能让大家群情激昂并报以热烈掌声。究其原因，与唱功无关，与演唱的内容有关。
 　　让扭曲的价值观更加扭曲，让本来就未必够用的智商朝着最低点一路狂奔，这恐怕是“唱红”必然的结果。打人不对，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更是没有人性，这个本来就是基本社会伦理。但是经过一番精神洗礼以后，就可以一腔正气举起拳头，就可以打完人以后在洋洋洒洒义正词严写下一篇为什么打人的文章，强调自己打人有理，打得对，打得好，居然能听到阵阵叫好声。如此看来，我们实在没法质疑红歌以及红歌背后的力量，确有魔力。
 　　可是，如果跳出来想想，一个聋哑人自己的协会组织的，号称是展示他们自己“乐观进取风貌”和“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活动，可是做的事情，却是公开利用残疾人的不方便之处，向众人公然展示，并且加以喝彩，这对于残疾人士而言，几近公开羞辱。这不也是违反基本的文明准则和社会伦理吗？而如果“乐观进取的风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建立在这般缺乏对人的基本尊重、扭曲人论的基础上，那个没有说出的“美好新世界”，究竟是什么货色？
 　　红歌的魔力，在于可以使人们丧失判断力，让逻辑变成了中国逻辑。不妨想象，如果不是唱红而是唱白或者唱蓝，如果这群残疾人朋友不是唱《东方红》，而是唱《小情歌》，观众们会不会还是同样叫好？我觉得未必。
 　　对于活动的组织者来说，如何尊重残疾人似乎不是一个问题。按照社会的正常逻辑，公鸡打鸣母鸡下蛋，聋哑人最欠缺的就是语言能力，可这些人偏偏要创造奇迹，让公鸡下蛋母鸡打鸣，聋哑人唱出动听的《东方红》。我在这里丝毫没有看到人性的光辉，看到的只有将聋哑人士视若玩物的不尊重。
 　　这大概也是中国社会的某种真相：人格分裂，人们习惯了间歇性歇斯底里，在一个个瞬间放弃自己的理性和判断能力。如此，我们才会觉得其实异常荒诞的论断，比如“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 ”以及 “哑巴唱红歌”如此顺理成章，恍若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