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勇 | 王石的战争

　　王石离婚了，我们目睹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
 　　脉络大概如此：几年前，一个居心叵测的三流女演员，一个专门处理烂尾楼的房产顾问田朴珺，费尽心机混入长江商学院，结识了中国企业家中神一般的人物王石，使用了种种手段之后，最终逆袭成功，上位，转正。
 　　当然，还有众多的细节和旁支，足以让这场战争变得惨烈而更富有吸引力。比如，事情发生后，媒体和互联网随即对这个三流演员进行了追踪，呈现在民众面前的，是一位面孔姣好身材出众的女子，喜欢且善于炒作，人们看到她出演床戏、胸袭明星、强吻巴乔。种种形迹叠加起来，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四处出击，手段高超的女猎手，而她狩猎的对象，则是所有出众的男人。结论于是顺理成章：这是一个追逐一切可能导致“成功”机会的女人，王石不过是倒在她枪口下的猎物。
 　　虽然与真相并无关联，但是这场战争的每一个环节被“常识”和建立在“常识”的想象不断填充丰满起来。比如据说是两人相识的“商学院”，随即就有专栏作家揭露了其中潜规则，原来，艳遇是成功人士在商学院深造的其中一课，而在EMBA班的“女同学”们，则常常由两种人构成，一类是“把EMBA当做高端社交场所，顺便找到合作伙伴兼老公”的企业女高管；另一类则是时尚圈和娱乐圈美女，王石新闻的主人公田朴珺自然可以归属此类。这些美女们上EMBA，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钓“金龟婿”，所以，她们“哪个班贵就上哪个”。
 　　而最令围观者如我咋舌的，则是这位专栏作家所揭露的EMBA班的潜规则：“收房卡”。“女同学在附近开好房，领两张房卡，塞一张给他。这是暗示性极强的‘约炮’。意即我住在某某酒店几号房，欢迎光临。今天没空就明天再来。”“看上谁，就给谁塞房卡，一般是暗地里，但也有明目张胆的，出于礼貌，你不能当众拒绝。”最后，这个不成文的惯例成为一种活广告，“XX商学院每期也会招几个美女主持和明星进去当招牌”。
 　　可不管真假，人们的结论是，田朴珺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真实身份，是这场战役中的一个胜利者，是在成功登陆之后激励着混战中的男男女女继续厮杀的胜利者。婚姻有限，战争永恒。无论是红烧肉还是心形石头，无论是财富还是美貌，无论是白头发还是白面孔，都是战斗的武器，随时准备着，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战争不仅仅属于女人，人们的眼光随即放到了王石身上，因为即便是猎物，他的身上也散发了浓浓的硝烟味道。这种味道来自他的发迹史，像几乎所有的中国富翁一样，他的财富故事疑点重重，他的成功被认为不可复制。他财富之路的每一步，都被认为与出身、婚姻有关。因为人们笃信，唯有这两者才有改变命运的可能。当年汶川地震后的言论自然也被翻出，作为道德不正确惯犯的最好罪证。而这对痴情男女，即便已经生活在一起天天做红烧肉，依然不能让硝烟散去，围观者还在执着地寻找他们感兴趣的证据，一次神秘的古巴旅行，一次无意中被曝光的飞机上亲昵，还有更具决定意义的，一个尚之存在传言中的孩子，这些故事如此符合我们的认知，以致我们根本就不想去怀疑，究竟是真是假。
 　　王石的前妻自然也难逃宿命，仅仅一个晚上，就有无数人在估算她的损失与收益：她在这次战争究竟能获得四千万还是更多？一个以她的名义书写的微博表达了女人的智慧和品质，但随即被证明为假，更有声音宣布她才是胜利者，因为“她享受了年轻时的王石，王石打拼出的财产也得到了“，还有媒体仔细罗列了富豪婚姻破裂时候原配获得的补偿。我们能从中看到，赵本山当年离婚时，仅仅给了前妻一套三居室了事。
 　　这个以貌似爱情为主题的三角形故事，在传播过程中，既和真相、事实无关，也和爱情毫无关系，而且，真相、爱情都成为最无足轻重的部分，王石和田朴珺有爱情吗？他们是否真的从爱情走向新的婚姻？当爱情消失，婚姻是否应该拆解而重组？这些问题只能永在别处、无人关心。
 　　每一次婚变产生，总是有人宣布不再相信爱情，可实际上，在渴望爱情的幌子下，根本没有人相信爱情，而且，好战的国人具有如此丰沛的道德律他能力和战斗力，一切却都是立足在对他人生活的想象，和对于“成功”的想象。我们是如此好战，两个人的爱情会成为全民战争，为了一个年轻作家可以反目，为了主义和口号，可以轻易抛弃真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