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力建 | 合伙人热闹下的冷思考

作者：信力建 

电影《中国合伙人》刚落画，马云主导28个合伙人就筹备上市，上海自贸区有意推出金融合伙人制，北京上演几百合伙人大团圆，好不热闹。

合伙人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人类最早的组织是家庭，生儿育女、赚钱消费都合在一起，对外作为一个整体，相互承担无限责任，“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合伙人制是把经营伙伴视同家庭成员，有消费合作社，生产合作社，还有打天下的合作社。桃园三结义的故事脍炙人口，其实东吴的合伙人制度执行得比蜀汉更好。周瑜就是以合伙人的口吻劝说孙权，假如投降曹魏，作为合伙人的孙家及武将集团就会破产，而文臣只当换个老板。东吴后期掌握实权的尽是建国合伙人的后裔，在三国中坚持最久，最终还是在司马氏家族面前败下阵来。

合伙人是拟家族企业，不如真的家族企业巩固，适合打天下，不适合坐天下。合伙人的基础是信任，经不起时间和代际传承的考验。幼儿园或者中小学同班的经历，有助于巩固合伙继承人的感情纽带，但因为互相之间权责不清，总会起冲突。司马氏一开始打算办成家族企业，但是礼制不行，毁在一介女流贾南风手里，不得不与王谢几家合伙，偏安江左，但合伙人之间争斗不断。

合伙人会争斗，家族也会争斗，那么寡头制是不是更好呢？更不行，统治基础太薄弱，秦皇朝二世而亡。毛氏想学没学成，如果学成了，难免苏联结局一哄而散。从稳定性来讲，合伙人制优于寡头制，家族制优于寡头制。家族制建立的条件是经过多年积累，家大业大。司马炎称帝是祖父司马懿打下的基础，李渊称帝更是西凉武昭王李暠以下累世积攒的基础，最远能追溯到西汉李广。

祖上贫寒的刘邦和朱元璋都是靠合伙人起家，然后屠杀合伙人，又经过同姓王之乱，经过两三代才稳定下来。最成功的家族政权是姬周，同姓诸侯与异姓诸侯类世通婚，综合了合伙人与家族制的优势，使姬周能绵延800年之久。其中周公制礼作乐居功至伟，礼制的精髓在宗法。三权分立的核心在分，宗法的核心也在分，分定争止。起纷争的，不是不分，就是分不定。分得越精细，合得越长久。

合伙人制的弊病在于合伙人之间的职分与继承关系不明确，有限责任公司是合伙人制的升级版。有限责任公司起源于海洋贸易，海洋贸易利润高，但是风险大，尤其资金量巨大，每次出航都要先向公众集资，才能购足满仓商品。如果海船沉没或遭海盗抢劫，投资者不仅血本无归，还要冒着偿付船员抚恤金之类的损失。远洋航行很辛苦，业者常常是社会边缘人群，缺乏公信力，再加上亦盗亦商是西方海商贸易的古老传统，出资人担心船员与海盗内外勾结。为降低投资人顾虑，船东自担无限责任，为投资人锁定风险。投资人负有限责任的约定，鼓励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因其容易融资，企业容易上规模，慢慢就变成流行的企业制度。

股份制企业是有限责任公司的升级版，建立股东大会、外部董事和外部审计制度，向公众负责，以便于股权上板交易。股份制是企业的宪政，宪政是国家的股份制，家族可搞君主宪政，合伙人可搞共和宪政，国民可搞民主宪政。新东方完成了从合伙人到上市公司的转型，台湾完成了合伙人向民主宪政的转型。马云有糊弄合伙人的前科，现在不思转型，反而企图以合伙人制向公众募资，既不懂时事，也不懂历史，失败是必然的。马云还靠自己的实力在打着江山，遗老们连马云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