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史发展到节骨眼的时候，发挥关键作用的，往往不是什么高尚的主义，而是赤裸裸的金钱。” －
《隐动力：中国历史中的金钱游戏》连载作者 冯学荣 自序
《隐动力》之冯玉祥的120万小洋钱
冯学荣
1924年，爆发了“第二次直奉战争”。张作霖和段祺瑞、孙中山结成“三角联盟”、对付吴佩孚。
这场“第二次直奉战争”的来龙去脉，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先来听听历史见证人曹汝霖，是怎么说的：
“…….自从在第一次直奉战争当中战败之后，张作霖回到沈阳，整军改革，准备雪耻………这时在南方，原本同属革命阵营的粤军和桂军交恶、继而开打，孙中山在广州不能安居。这时则出现了“段祺瑞、张作霖、孙中山三角联盟”、联合对抗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时机成熟，张作霖果断出兵，以“讨伐贿选”为由，攻打曹锟。奉军从山海关入关。直军则并分三路迎战，王怀庆、胡景翼为中路，冯玉祥为北路，吴佩孚则驻秦皇岛，自任总指挥…….不料，在关键的时刻，冯玉祥和段祺瑞、张作霖互通款曲、收受了张作霖、段祺瑞的巨款贿赂，从怀来（京郊的一个县）突然倒戈，第二天就杀入北京。同时，直军在山海关、九门口都打了败仗。至此，第二次直奉战争，奉系胜出……..”
（参香港春秋杂志社，曹汝霖《一生之回忆》1966年1月初版，第244－246页）
曹汝霖短短几百字的描述，已经在大体上讲明白了“第二次直奉战争”的来龙去脉：
1、第二次直奉战争，是第一次直奉战争的延续。张作霖在第一次直奉战争当中打输了，他不认输，卷土重来，报仇雪耻。
2、吴佩孚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的失败，是因为吴佩孚的部下猛将冯玉祥的倒戈叛变，而冯玉祥的倒戈，并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主义，而是因为冯玉祥收受了张作霖的贿赂。
那么，张作霖给了冯玉祥多少钱？我们来听听当年在北洋政府陆军部任职的证人王坦。王坦在不同的场合，亲耳听见张作霖自己说：张作霖给了冯玉祥“120万小洋钱”。
王坦证言一：“……（我）在见到张作霖时……张（作霖，对我）说：好吧，你回去见到曹三爷（曹锟），替我安慰他几句，没什么，别看打仗，我俩还是朋友，冯玉祥替咱打仗，那是120万小洋钱买他的，他不能主持国事，以后在北京有事情，可以跟李景林、张学良他们联络……”
（参中国文史出版社《我所知道的北洋三雄》2004年1月第1版，第142页）
王坦证言二：“……1925年夏初……我又去了沈阳，张作霖请我吃饭，并对我说：“………冯玉祥这小子说话没信用，一派奸诈……他是冲着咱120万小洋钱，你当他真心与我合作么？吴佩孚是败了，吴佩孚要是胜了，他（冯玉祥）还不是打我么？……”
（参中国文史出版社《我所知道的北洋三雄》2004年1月第1版，第143页）
依据王坦的证言，张作霖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场合，对王坦亲口透露了自己给予冯玉祥“120万小洋钱”贿赂的事实。
那么，“120万小洋钱”大概是多少钱呢？我们来看看东沟县（今辽东省东港市）文化馆老干部、生于1918年的赵云国的回忆：
“（九一八之前）英国人见从大东沟到沙河子交通不便，就弄来一条汽船，从大东沟到沙河子来往拉客，船脚每人小洋钱五毛。汽船这玩艺儿跑得快，三四个钟头就到了。”
可见，在与第二次直奉战争相近的年代里，搭乘3、4个小时的汽船，只需要花小洋钱五毛。那么，冯玉祥所接受的“120万小洋钱”贿赂，是个什么概念，大家应该心里有谱了。
当然，冯玉祥不会承认自己拿钱的事情。冯玉祥在自己的回忆录里面，是这样说的：
“……奉军发动进攻，兵分三路，直军也派兵三路、进行迎战，吴佩孚自己任第一路，沿着京奉铁路前进，王怀庆任第二路，出喜峰口，我（冯玉祥）任第三路，经由古北口进攻热河，吴佩孚交代胡笠僧：如果我冯玉祥有什么异动，对我就地解决，十分心毒。这时， 黄郛（同盟会背景，蒋介石的拜把子兄弟）和我有所联络。
我到了古北口的时候，段祺瑞给我送信来，劝我止戈。张作霖也派了个代表马先生来劝我，说张作霖的目的在于打倒曹锟、吴佩孚，一旦他们倒台，绝不入关，我当时就对他说：我已经和北京几个将领接洽好了，只要你们奉军不入关，我就帮你们推翻曹锟、吴佩孚。我对他建议：推倒曹锟、吴佩孚之后，请孙中山先生来北京、主持国是，马先生说：没问题..……”
（参冯玉祥《我的生活》上海教育书店1947年初版，第497－505页）
可见，冯玉祥自述的要点如下：
1、冯玉祥背叛自己的长官吴佩孚，是因为吴佩孚对自己不好。
2、冯玉祥倒戈，是段祺瑞和张作霖派人来游说的，没有钱的交易。
事实上，冯玉祥收受张作霖的贿赂，不但有曹汝霖的说法、王坦的证言，还有更多的证人证言，如果要笔者列举的话，笔者可以列出几千字，出于篇幅考虑，笔者再带领大家看最后一条证人证言：张学良的证言。张学良是这么说的：
“我跟冯玉祥是拜把兄弟，冯玉祥倒戈完全跟我有很大关系，我给了他五十万块钱，那时候我们秘密勾结，谁也不知道。”
张学良的这个证言，出自于唐德刚所著《张学良口述历史》第63页。当然，张学良说的“50万块钱”，和张作霖所说的“120万小洋钱”，也许是汇率的问题，也也许是张学良记忆的失误，还也许是张学良在张作霖的“120万小洋钱”之外，另外又给了冯玉祥“50万块钱”。但是，无论是哪一个版本，都并不影响以下这个事实的成立：冯玉祥是收了张家父子的钱。
可见，冯玉祥“收钱倒戈”的这个事情，恐怕是基本可以成立的了。
冯玉祥说自己倒戈是受了“国民革命”的熏陶，而背后的真相，却是因为收受了张作霖父子的钱财。如果张作霖父子当年不花这笔钱，中国历史又是什么样的走向呢？
冯学荣
2013年10月22日，写于 中国 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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