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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春晚已然落幕,是非成败在不同的舆论场说法不一。时光回到2013年夏天,当央视选择冯小刚当春晚总导演时,外界一片叫好声。

公众的注意力都放在央视总算打开大门,让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体制外高手执掌春晚。我反而更在乎另一个细节——这是央视连续第四年指定春晚总导演了。

2011年指定陈临春执导春晚,2012年、2013年,连续两年指定哈文执导春晚,2014年指定了冯小刚。2014年春晚的指定更特殊,据说是高层点将,有多高?高到至今是个谜。

事不过三,过三就不是事,而是规则了。什么规则呢?春晚总导演以后就指定了,再也回不去昔日的竞聘了。

其实,最初的春晚导演也是指定了,但时间过去30多年,昔日的指定和现在的指定,已然大相径庭。

1983 年春晚——也就是第一届春晚——的导演(那时叫导演,不加总)是黄一鹤。黄一鹤可以算是指定的,但这个指定坦坦荡荡。1983年之前,央视也组织春节联欢 晚会,但不直播,性质上也有点接近内部联欢。导演是轮换制度,在央视文艺部内轮换。1983年,轮到了黄一鹤。这一年春晚,央视决定对公众直播。

1983 年,也是社会开放的初期,这届春晚的开放度超过了社会的开放度,比如可以现场点歌,那可是真接受电话点歌(尺度之大,现在看来仍令人咋舌),这种互动性简 直具备互联社会的因子。因为太多人点播当时还算“禁歌”的《乡恋》。最终是广电部部长吴冷西亲自拍板,李谷一才得以上台歌唱。

这届春晚大获成功,央视也认可了黄一鹤的执导能力,很自然,接下来又“指定”他连续执导了三届春晚。

黄一鹤之后,央视又指定了几年的春晚导演。人选都是在早期春晚当过副导演或工作过的人,据说也没什么猫腻。原因很简单,在整个1980年代,虽然是春晚最红火的时期,但春晚本身还不是个大事。

春晚导演的选择,基本还是唯业务论,什么业务?如何办好一台文艺晚会的业务。

春晚导演选择的相对简单,也与1980年代的社会风气有关,人们渴望改变、迎接改变,社会相对简单、规则相对简单,很多现在看来不可思议创新,都是从下到上,不经意间做成的。

春晚选导演的规则到1993年发生了改变。年轻导演张子扬直接向当时的台长杨伟光建议,用投标的方式决定春晚总导演。

1990年代是1980年代的延续,整个社会仍然在开放的大路上前行,杨伟光接受了这个大胆的建议。此时,整个社会也朝更有规则的方向迈进。竞聘上岗——这是改革,而且不是粗放的改革。

1990年代也是“国退民进”的年代,某种程度,那时的春晚是属于“民”的。

从1993年到2010年,央视搞了近20年的竞聘上岗。这是个漫长的历史,竞聘上岗几乎成为了雷打不动的规则。

这小20年,春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 春晚从不是件大事,变成了超级大事。

二, 春晚成了文艺圈最大的名利场,昔日的唯业务论,也发生了些许扭曲。执导过四届春晚的导演赵安的入狱,是一个惨痛的注脚。1999年春晚竞聘出五个总导演,是一个荒唐的注脚。

三, 春晚不再是一台单纯的文艺晚会,更多体现出国家的意志。

四, 总导演的权力也越来越小了。

跳出春晚,这些变化,不过是整个社会变化——从“国退民进”到“国进民退”主流下的支流。

某种程度,正是从1990年代开始,春晚不再属于“民”,而属于“国”了。

春晚总导演的选择,已经大大不是唯业务论了。老导演袁德旺说:“1990年以后的春晚,基本上变成了对过去一年党和国家重大政治事件的一个回顾和总结。”

竞聘制固然也有猫腻——选谁不选谁,谁不活动啊——可这归总是文艺圈的小猫腻。对于把春晚办成国家的晚会,这点蝇营狗苟的利益根本就被无视了。

这一点,其实在竞聘制后期,已然显现。2008年竞聘总导演成功的陈临春,给当年春晚定的主题是“团结奋进”。

2011年,陈临春被指定为春晚总导演。

2012年,指定了哈文。2013年,又指定了哈文。2014年,指定了冯小刚。

看到这里,你大概明白,为什么说指定冯小刚执导春晚是一种退步。重点不在指定谁,而在指定本身。

在更多人看来,冯小刚当总导演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这一点,从冯小刚参加春晚发布会的发言就可以看到——他通盘发言都在为春晚争取空间,而上一次为春晚争取空间的例子,是1983年黄一鹤为让张明敏上春晚,摔了广电部部长秘书的电话。

可从确定春晚总导演的规则上,这第四次指定则是一个巨大的退步,不管指定的是谁。因为这意味着坚持了20多年的更加开放、竞聘上岗制度彻底终结了。

(作者 徐一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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