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说经长期采访,但小说的人物及故事全为虚构。如果和生活中的人物相似,发生的事件也相似,那纯属偶然。如果有谁对号入座,那绝非作者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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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儿的发音有时候只是一个字:鸟。鸟儿的闺蜜和同伴们全叫她鸟,后面的儿话音全省略了或者是舌头一卷就吃了。但是男人们叫她的名字,一定是:鸟儿,后面的儿话音拖得长也柔,还甜,发嗲。

   鸟儿学名叫个周思思。周思思生在四川一个二级城市,这个川妹子是八零后,漂亮,皮肤白晰,身材魔鬼一般,小蛮腰大奶子,脸蛋泛着羊脂玉般的润泽。

   思思高中没考上。父母在当地一个中药厂上班,她出来混社会的时候,她父母所在的厂子关闭了,父母也全下岗了。吃着低保。

   她混了一年多,她不想在家呆,她总在网吧里混。之后她让她妈恶狠狠地骂了一顿,让她打工挣钱。

   她十七岁便当了一家极小的火锅店的服务员,也是十七岁就让男朋友耍了。“耍”这个词汇在四川语系中意思太复杂,视语境和情境变化。思思让男朋友“耍”了,是有了性关系。

   她总是回想她的头一次,夜深了,那个极小的火锅店只招了几个服务员,别的姑娘下班了回家。思思不想回家。她觉得她的家是个鸟笼是个狗窝是个后来她经历过的看守所和监狱。

   她总是把她的头一次献身的男朋友叫个龟儿子。

   天在怄雨,夏夜的小店里闷得人一身汗,她睡醒了,浑身漫着汗水。她只和那个龟儿子两人看店门。两人全没有宿舍,睡在两个小包间里,把椅子对起来成了床,铺了一条破床单在上面睡觉。她那一夜醒了,床单上也漫着汗水。

   她起来冲凉,上衣和大裤衩挂在卫生间的玻璃门上遮挡外面,她正在洗澡,一歪头看见了那个龟儿子在外面透过她的衣服在偷看,她尖叫了一声。他却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推着她,两人去了店里的库房。库房离街面远些。隔了街面传来的人声车辆轰鸣声狗叫声鸡鸭鸣叫声的嘈杂。

   他锁了门就抱紧了她,顺势扒光了他自己的大裤衩。两人抱在一起躺在地上。地上是一条脏破床单,旁边有一堆编织袋。她立即知道了是龟儿子把他的床单铺在了地上。她眼里视线中搜寻到的是摞起来的一堆杂货酒箱子及油盐酱醋调料花椒辣椒五味杂陈。库房里开了灯,灯光昏暗像是就在大街上亮的一盏就要坏的路灯。

   那便是她第一次献身的最为低劣的环境。也是她脑海中被龟儿子蹂躏过的烙印。龟儿子狠劲地亲她啃她揉搓她,但是找不见地方。射了。那股子射出来的污脏东西有些腥味像是生鸡蛋的味道,射在她光滑细腻的肚皮上。

   之后外面哗哗地下起了雨,大雨瓢泼一样下起来。

   她不知道咋个动静地咯咯咯地笑。

   而此前她在家里的那台破的处理买来的二手电脑前看过黄片,她是戴着耳机锁了她的小居室的门看过的。她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儿,她看过洋人男女干这样的事儿极为亢奋。后来她在网吧里也看过不经意间跳出来的情色镜头,总是女人亢奋嗷嗷尖叫男人啊啊地动弹一身汗水。

   但是那个小龟儿子干事儿却是紧张地发抖。他浑身抖,脸色苍白,她就笑,笑的咯咯咯的也翻滚着她的胴体。她把她肚皮上沾染的精液抹拉下来,一下一下弹在了龟儿子身上。她意识中做那样的动作是玩儿。她只觉得男女之间做那样的事儿好玩儿。

   龟儿子跳起来赤身裸体在那间破库房里转圈儿,用手掌叭叭叭地打他自己的大腿。龟儿子精瘦,脸黝黑,细胳膊嫩腿儿的。但他是老板的小舅子,他总是照顾她,他总是把好吃的给她留着,他还悄悄地给她买了一件太时髦的衣服。他也总是涎着脸皮悄悄地摸她的屁股。当她也恨恨地捶他的时候,他还是涎着脸皮嘿嘿地笑,有时候也给她做出怪相。

   思思从小在家里受够了她妈的叨叨。她妈是个太麻烦的女人。她妈骂起她爸来像个疯子。她妈骂起女儿来也是个疯子。她父母只有她一个独生女儿,但是她妈总是骂她。她妈骂她上头上瘾的。而她爸总是在睡觉的时候才回家,有时候睡觉的时候也不回家,在外面喝酒打麻将和一帮狐朋狗友们摆龙门阵。回家了听着她妈的詈骂,倒头就睡。她总感觉她爸被她妈骂的时候像一条老病狗,不吱声极不屑地邪眼翻她妈几下。有时候她妈骂得太凶了太毒了,她爸便陡地跳起来揪着她妈的头发一抡,之后两个狗男女就开始撕打成一团要死要活的吼叫,她父母的每次肢体接触总会让她爸脸上有抓烂的痕迹头上也有被她妈随手抓起来的家伙砸烂的疱和血迹。而她妈会躺在地上厮吼着不活啦,死呀,离婚呀,日你先人了一回……

   但也总是她妈躺在地上,大喘气地嚎哭。她爸躺下就睡,不管头上的血迹和脸上的抓烂痕迹,片刻后她爸的呼噜声便响起来。她妈会恨恨地叨叨半夜,只要躺下也会呼噜声唱响,和她爸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而平时她爸妈不吵架打架的时候呼噜声仍是如此,但吵架打架之后这样的呼噜声就有些像刚掐完架相互咬得血淋淋的一对狗。

   他们一家三口人住在一座老式旧楼里,极小的单元房才二十九建筑平米。而楼道里居住的全是一座厂子的同事们。她父母的小药厂在七十年代才盖起来那样的破楼,家家户户住在一个小盒子样的居室里煎熬。她天天上学放学全要爬楼梯上到她家居住的七楼,楼道里也堆满了杂物破东西烂菜和发霉蔫死过的花盆儿什么的,到了晚上她得拿个手电筒才能上下楼梯。她上下楼梯的时候常能看见老鼠也乱蹿,她的居住破楼和老鼠们是同一个窝。

   邻居们也是父母的同事们听到他们家里总是爆发战争,压根不来劝了。她听到过那些伯伯叔叔阿姨们家里的议论声,说这两口子像是电视里总在报导的中东阿富汗巴勒斯坦那样子的,打仗才正常,不打仗了太为奇怪。

   所以思思想把自己早点儿嫁出去。或者是她只想在外面混社会。她想离开那个阴暗也让她心灵扭曲的家庭。

   所以当那个龟儿子再扑上来的时候,她也主动地抓揉着他,便成了。

   她头一次献身只是几十秒。

   她疼,她浑身有了锐利也难忍的疼痛,她忍不住地尖叫一声,那阵子外面响了一个炸雷,雨下得更大了,龟儿子也又射了。

   龟儿子要射的那片刻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的神态,脸扭曲着,眼睛往上翻,眼白多,黑眼珠子往下凹突。

   之后两人各自睡回自己的小包间里,她恶狠狠地又洗了一遍全身,她只觉得那个龟儿子和她的头一次太脏太恶心。她大瞪着眼睛,想着这样的献身,太没意思。

   外面的雨下得不停了。而从此的这一生她只要见了下雨天,心情就不好有些沮丧有些怅然若失。

   再之后两人就租了间又破又小的房子一块儿过小日子。那间房子只有八平米,刚够铺一张破床。思思只把每月的工资给了她妈。她在火锅店的吃住和简单也朴素的衣服,全由龟儿子负担了。

   再之后两人说起了结婚。她是认真的,龟儿子也有些认真。

   但是思思没想到这个龟儿子的父亲联合了他的母亲,把龟儿子狠狠暴揍了一顿。龟儿子浑身上下全是青紫伤痕,坐在他和她租的小房子里哭泣,哭得稀里哗啦,抱着头呜呜地哭,傻B一样。龟儿子说,是他妈捺着他,他爸下的手,他爸开始用扫帚打,又换了皮带抽,再之后拿了根棍子要把他打死。他才逃跑喽。

   龟儿子向她哭诉委屈,哭泣得像个被宰杀前的鸡鸭。

   思思突然意识到了,她的混社会太稚嫩,她把人生看得太简单,她也只有念书到了初中的经历,还有些网吧里看到的乱七八糟的经验。

   龟儿子和她同居了半年,她做了两次人流。做人流的那种疼痛和第一次献身的疼痛一样。她突然觉得女人的苦痛是自已寻来的,与生俱来的,怨谁呢?龟儿子总在她跟前骂他的父母和姐姐,不给他钱让他成家。还说他父母骂他是个小屁孩儿,不学好跟个小妖精厮混,你个狗日的,还不满十七岁就耍了个小姐?你还有个啥子出息!

   为了“小姐”那样刺耳的词儿,她和龟儿子打了一架。她发现她要是学坏那是耳濡目染,她突然骂起人来全是她妈嘴里一套一套的听来的脏词儿,她也能把男女生殖器官当成口头语骂人,一串一串的。她骂着龟儿子不解恨,也顺手掂了把铁勺子往龟儿子头上狠劲抡了一下,她眼看龟儿子头上起了个疱,那个疱由红变紫,瞬即流出了鲜红的血……

   她和火锅店清了工资让开除了。

   那天晚上她孤独一个人坐在这个家乡城市广场一角,她看着一街的人流一街的灯火辉煌,看着一张张面孔看着匆匆行走的人们的腿脚。天变凉了,从夏天和龟儿子同居,一眨眼到了冬天。她穿了件处理打折乡下女孩儿才穿着的羽绒服,坐在那广场的一角,看着一天的大雾迷漫。

   她老家的天总是有雾,少有太阳出来的晴朗日子。

   她不想回家。她突然间闪出来了想法,想去省城闯荡一回。当她为她自己突然闪出来的想法有些惊讶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儿,那件事儿太奇怪但也给了她人生激励。

   她发现了一男一女站在当街要打架。

   男的异常凶,但女的也不示弱。两人正要开打的时候,女的突然间把她的钱包亮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了几张佰元和伍十圆面值的票子,对着一边蹲着坐着的捧捧们喊叫。而捧捧们是乡下来这座城市打工挣钱的农民娃儿,个个手里拿了根捧捧提了绳子,替城里人买的杂物挑脚,把城里人的东西挑在捧捧上,扛着送到人家指定的楼层和屋里头。而捧捧们也个个痴呆,个个身体壮实,个个闲得手痒想打人。

   女的手里举高了亮着的票子,喊叫着,捧捧,捧捧,过来,过来!

   呼啦一下就过来了几个捧捧,女的发钱,也指着男人对捧捧们说,打这个狗日的,一人发一佰块钱!

   男的见状,只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撒腿就跑,跑得极快,像是一条被枪瞄准了的狼。但几个抓到了钱的捧捧追了上去,一顿乱打,男人让打惨了。

   之后几个捧捧真的挣了打人的钱。他们回来了喜孜孜地对女人说话,一个捧捧说,不过瘾唦,还打哪个?大姐,你发话?

   之后女人有些骂骂咧咧地昂首走去。

   思思看了这一幕,有些惊讶,有些动容。她陡地觉得女人也能活得气势活得凶猛。有钱就成?她当时就有一股冲动,想跟着那个女人当她的妹子,她真想拜了那个强势女人为师,跟着她混了。但她只是看热闹,她没有勇气跟着女人学一下子。

   看完了热闹的行人和闲人还有在广场上歇凉的人群全在哄笑也大声议论。

   她也想笑,但是一扭身子看见了龟儿子。

   龟儿子头上缠着纱布,离她有十来步远站下了,瞄着她不吱声。她又坐下了,瞪着龟儿子。

   有那么一个来钟头,两人就那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龟儿子披了件破大衣,一会儿稍息一会儿站困了蹲下,一会儿又站起来,磨唧了好长一会儿,才慢慢地踱过来说,那个啥子?思思,我送你回家?

   她说,姑奶奶想去省城闯荡一下子。

   龟儿子说,那我们就算分手喽?

   她恶狠狠地喊叫说,分手!不分手跟了你个狗日的,能有啥好果子吃唦?

   他有些胆怯地说,那我没有那么多分手费,给你,只有这么多喽。他掏出了一叠子钱,有几千块,一摞子。

她仍是吼,还有钱?这是你自己的钱?(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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