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時代,我們唱歌。我們歌唱那黑暗的時代」

這句德國劇作家布萊希特的詩句,成為本地一群劇場工作者的箴言。
上周日,「劇場自由行動」在藝術中心前空地以讀劇形式表演《六刀:在黑暗前盛開的遍地紅花》(下簡稱《六刀》)。劇本由11位本地編劇以「六刀」為題,利用「接龍」方式創作劇本(chain play),每位編劇只有24小時創作。雖然各篇章風格不同,卻盡是表達他們捍衛言論自由的決心。值得留意是,劇本採用共享創意方式(Creative Commons)授權。組織將把全劇上載網上,歡迎任何團體或機構自行排演。據悉,現時已有澳門組織及本地學生會對計劃表示興趣。

讀劇以明報前總編的劉進圖的錄音展開:「做完手術甦醒後,我在病床上想起在港大讀書時見過的一張大字報,上面寫著兩句,『真理在胸筆在手,無私無畏即自由』……」。接著,演員開始敍述遠古時期,一位按預言出生的嬰孩突然遭不明來歷的貓爪傷,成為「六爪」聖痕的故事。繼而有買兇斬人的對話、老總下令記者删稿過程、「發言人」不斷重申言論自由受到保護的荒謬場境等等。11場篇劇內容豐富,不單包括劉進圖遇襲事件,本地新聞自由受打壓情況,亦涵蓋其他國家記者採訪時遭判刑或暴力對待的困境。其中一位編劇甄拔濤所言,新聞自由不是是記者的事,乃是人人的事。而「人人」,其實無分地域界限和種族。

當日除了讀劇演出,主辦單位並舉辦三場簡短的討論會,邀請編劇、新聞界代表和劇評人回應。編劇潘詩韻分享,劉進圖遇襲時,她仍身在倫敦。她和同學均無法專心上課。她認為此劇「是一個行動」,向她「好愛好愛的社會」表達所思所感。另一編劇張飛帆憶述,以前上課教不平則明,現在卻說「必要的沉默」,他倒認為這會滋長罪惡。

新聞界:現實比演出更可笑

劇本引起多位新聞界代表的強烈共鳴。香港記者協會主席岑倚蘭回應講述記者被上司下令删稿一幕,正正是本地記者日日親身經歷,而且名目也說得動聽,叫「新聞處理」。她提到香港大學一項調查,指文藝創作和新聞自由都是自1997年以來最低的。又引述白先勇所言,新聞、創作和言論自由都要拼命保護。大家要發出「必要的吶喊」。

明報工會代表洗韻姬提到,記者被删稿一幕引來歡眾發笑,但每日面對便「唔好笑」。報章受權貴、勢力影響,往往令記者最後只寫出「阿媽係女人」的新聞。不過,劇本內散落一地的紅花,則令她聯想起「化作春泥更護花」,她和同業都不會退縮。國際記者聯會亞太區中國項目經理胡麗雲坦言,現時粗暴的新聞干預不會像劇中婉轉。最近她聽到例子是,有報章老總同時是黨幹部的宣傳部人員,直接問編輯網上有沒有某宗新聞,然後令删除。編輯追問原因,他只說「唔好理」。但她鼓勵各人,別坐著害怕,要走出來,「行動可以改變一切」。

《六刀:在黑暗前盛開的遍地紅花》片段
是次劇本以「讀劇」方式演出,沒有太多的道具。

個體行動的必要性

獨立媒體倡議幹事方鈺鈞表示,主流媒體和民間媒體同樣有不同的限制,後者不是要取代前者,反而是互相補足。她又對《六刀》一句對白「人都攞住一支筆」印象深刻,積極提倡公民記者運動。現時不只是記者手上有一支筆,人人都有一支筆,一部手機及電腦。只要大家關心我城,留意身邊事物,上網搜尋資料作出報導,已可令城中的新聞更百花齊放。

資深劇評人小西強調,公民社會要表達應有的力量。他深信政治就是行動,「行動才有自由」。這不是個體的事,乃集體行動。而公民記者的理念,正正強調人人參與的重要性。嶺南大學文化研究系副教授羅永生盛讚演出又快又成功,其中原因是現實本身更戲劇化。劇場形式多樣化,有些是政治宣傳,有些會走入人群。他勉勵文化界和藝術家要行先一步,承擔跨界別的溝通和希望。

正值基督教「受苦節」前夕,誠如劉進圖遇襲後撰寫的第六篇感言,「如果我承認今次我遇襲產生了積極的社會意義,那就意味我是通過一個非自願的、被動的、與個人才智能力全不相干的途徑,單純靠承受傷害和痛楚來造就別人…我從來不曾明白,所謂無權勢者的權力、受苦的事奉,到底是什麼意思?」

盼望劉先生的「受苦」,為我城帶來的不只是憤怒、哀傷、恐懼或絕望,而是在黑暗中重燃對真理的渴求,對改變不公義社會的決心,甚至化為具體行動。

願受苦節的前夕,我們繼續思索「無權勢者的權力」的意義。

註:《六刀》表演及討論會完整紀錄,可參可社會記錄協會(SocRec)YouTube 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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