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和一群大学生聊天,其中一个很认真地问我:有没有觉得,年轻人太容易被煽动和利用呢?

我当然很清楚,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这是因为,每当谈到一些历史事件,会听到很多这样的结论:年轻人会被有政治野心,或者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当然,每次听到这样的结论,我总觉得说服力不够,因为同样是历史事件,年轻人又常常被视为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

既然这些年轻人,被视为善于思考,作了正确的选择,甚至是榜样,那到底是用一个人的年龄,还是一个人的思维能力来作为标准呢?如果是年龄,岂不是自我矛盾?如果认同因人而异,那不就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不过我更好奇,通常这种论调,往往是出于我这样的成年人,至少是自视比年轻人成熟之人的口中,现在却是一个年轻人如此看待自己的同龄人。我给他的建议:“其实不需要去想别人,不如问问你自己,你觉得自己容易被煽动和利用吗?”

作为一个曾经年轻过的人,回首当年,以前作出的选择,确实有些有点悔不当初。但是即便后来年长了,即便是现在,选择同样会出错。其实到底是年龄,还是因为当时的处境?内在的,外在的?

我总是不断提醒自己,轻易的否定或者判断一个群体,很不负责的,至少有点自我为中心。

很多时候,成年人批评年轻人,往往是因为按照自己的价值判断。

这个社会的是由成年人主导的,而如果成年人用自己的价值去判断别人,包括年轻人,很多和自己不同的,甚至是没有听说过的观念和价值观,就会成为遭到抵触。当然,在一个多元的社会,对于别人,包括年轻人的批评会少很多,这是因为,人们有不同的选择和标准,因此也给与了年轻人更多的空间。当然,多元的社会,还有一点常识,那就是成年人可以同时也需要从年轻人那里学习。

对于经历了物质贫乏的一代人来说,对于金钱的渴望无可厚非,毕竟金钱可以改善自己,还有下一代的生活,为了金钱,可以付出一些其他作为成本。但是对于出生于物质不是那样贫乏的年轻一代人来说,对有些人,金钱已经成为不再是最重要,甚至是很不重要的东西,他们更在乎公平,他们关心社会中的弱势群体,他们相信生活中,有比金钱和经济利益更加重要的东西,比如自由意志、个人自由。

过来人可以批评年轻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忘记了正是父母一辈辛苦创造的财富,才让他们可以如此看轻金钱。但是,能够为下一辈创造一个社会,在其中他们可以有更多选择和更多生活方式,不正是身为父母,或者我们这些成年人的目标和骄傲吗?

在网络上有一段视频,这是美国埃莫里大学的科学家们做的一个“公平实验”。他们把两只猴子关在透明的笼子里面,他们让猴子做相同的动作,然后,先是都给黄瓜作为奖励,然后一只猴子奖励黄瓜,另外一只则给予葡萄。一开始,吃黄瓜的猴子还算勉强接受现实,但是当这样的动作持续之后,吃黄瓜的猴子开始烦躁,并且把黄瓜扔出来,以示抗议。

科学家透过这样的实验告诉大家,对于公平的渴望,不仅仅是人,连一些动物也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动物会反抗,人类当然也会,也因为这样,拥有权势的一小部分人,透过各种手段,来压制大部分人的这种天性,让大部分人自愿或者被迫的接受不公平的现实。

上个月在洛杉矶,买了一本英国演员同时也是作家的Russell Brand的书《Revolution》,因为很想了解,为何在西方,有那么多的年轻人觉得社会公平是如此重要,认为现有的制度出现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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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抄一段:

“When I was poor and I complained about inequalitypeople said I was bitter, now I’m rich and I complain about inequality they sayI’m a hypocrite. I’m beginning to think they just don’t want inequality on theagenda because it is a real problem that needs to be addressed.”

(当我很穷的时候,我抱怨社会不公,他们说我是愤青;现在我有钱了,当我抱怨社会不公的时候,他们说我虚伪。于是我开始觉得,其实他们根本不想把社会公正这个问题提上议事日程,因为这恰恰是一个需要被谈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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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比华利山豪华商场中的书店看到这本书,它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而这个商场,正是消费主义的集中展现——耀眼的圣诞灯饰,带着点魔幻色彩的音乐喷泉,沉浸在购物喜悦中的男女,包括我。所以,当我一手提着一堆血拼的战利品,一手拿着这本书去收银台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虚伪。

一些成年人总是不相信,年轻人真心关心社会公正这个问题,并且愿意为之付出,为之呐喊,其实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想改变现状,因为他们已经吃到了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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