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杰
 
    二零一五年十一月六日,由习近平夫人彭丽媛担任艺术指导的新版大型歌剧《白毛女》在“革命圣地”延安上演,拉开全国巡演的序幕。官媒报道说,该歌剧还将赴太原、石家庄、广州、长沙、上海、杭州、济南、长春、北京等地巡演,总演出场次达十九场。

就在一周之前,新华社全文发布习近平在一年前所作的“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并发表《中共中央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意见》。《意见》指出:“弘扬中国精神、传播中国价值、凝聚中国力量,是文艺工作者的神圣职责。”《意见》要求集中力量、集聚资源,推出一批“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艺术震撼力强的大作力作”。习近平话音刚落,彭丽媛就闪亮登场,夫唱妇随,如同江青充当毛泽东发动文革的马前卒。既然习近平以毛泽东为父,彭丽媛就以江青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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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白毛女》剧照

《白毛女》的重演,不是一个普通的文化事件,其背后有深刻的意识形态意涵。中共当局亦毫不讳言这一点,《中国青年报》发表评论指出:“在新时期复排歌剧《白毛女》并进行广泛传播,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不仅关系到《白毛女》这部经典民族歌剧的传承,关系到中国歌剧事业和民族声乐的传承,还关系到党的文艺方针、文艺路线和文艺为谁服务的问题。”换言之,这是习近平的文化政策全面左转的重要信号。

《白毛女》是中共革命文艺的代表作,它取材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在山西、河北一带民间的“白毛仙姑”传说,改编后的《白毛女》则讲述地主强占民女、青年村民加入八路军后回乡为民报仇雪恨的故事,其主题一言以蔽之:“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一九四五年,在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发表三年后,《白毛女》作为鲁迅艺术学院创作的第一部新歌剧,在延安中央党校举行首演,为中共七大“献礼”,轰动一时。

《白毛女》在中国家喻户晓,是在文革前夕,江青介入文艺政策和实践,将其打造成八个样板戏之一。江青发表《谈京剧革命》,并组织、参与、经手京剧现代戏的改编、排练,样板戏被打上“江记”标志。《人民日报》随即发表社论《革命文艺的优秀样板》,确定了八个革命样板戏:京剧《智取威虎山》、《海港》、《红灯记》、《沙家浜》、《奇袭白虎团》;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交响音乐《沙家浜》。样板戏是那个时代中国文化专制和文化贫瘠的标志,在其出笼过程中,若干文艺工作者遭到残酷迫害、家破人亡。巴金在《随想录》中曾说,他一听到样板戏就心惊肉跳,成为一种典型的记忆创伤。

彭丽媛与《白毛女》早有渊源。她曾在一九八五年版的歌剧《白毛女》中饰演过“喜儿”,继王昆、郭兰英之后,被称为第三代“白毛女”。那也是彭第一次出演歌剧,并获得曲届“梅花奖”。这一次,彭由女主角变成艺术指导,有主席夫人挂帅,当局投入巨资,打造舞台效果非凡的3D大银幕。如果江青没有自杀,亲眼看到她当年连戏服上的一个补丁都不放过的《白毛女》,如今在彭丽媛手上重获新生,一定会倍感欣慰。彭丽媛不是有良知的文艺工作者,六四屠杀之后率先为屠杀民众的戒严部队演唱,如今为“二次文革”当吹鼓手也不在话下。

《白毛女》妖魔化地主阶级,是为中共消灭地主和富农的“阶级屠杀”寻求合理性和合法性。中共尚未夺取全国政权之前,土改就已在“解放区”展开。执行土改政策最残暴的地方官员,如康生、李井泉等,日后都受到毛的重用。中共对地主的全面虐杀,堪比纳粹对犹太人的屠杀。仅举一例就可说明:历史学家赵俪生在《篱槿堂自叙》中写道:“我的老同学(此人解放后担任过几个省的财政厅长,还当过财政部的副部长)家是山西兴兴县最大的富户,土改时,牛是土改组的组长,坐在上边,他父亲跪在下边。游街时用钢丝像穿牛鼻一样穿了他父亲的鼻子,由牛荫冠牵着。”此后,地主成为中国贱民集团“黑五类”(地、富、反、坏、右)之首,且累及子孙后代。

土改不仅消灭了地主阶级,而且将中国传统的土地私有制变为公有制(实际上为共产党所有制),至今土改的后果仍然影响中国人无法拥有真正的土地财产权,成为中国步入民主自由社会的巨大障碍。在这个背景之下,习彭夫妇对《白毛女》的张扬再次表明,他们要打毛的旗帜,走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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