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注】作者微信原文已被和谐。

姓霾

我儿子出生八个月了,每天出门的时候,要绕三匝的围巾,包住他的脖颈、下巴,提至鼻子上方,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的睫毛细长,都能倒影在眼睛里了,水灵灵的,非常漂亮;被层层围裹着,他会不舒服,有时哭闹一下,作为新晋父母的心情,可想而知。出于婴儿的本能,他会伸出舌头舔舐送到嘴边的任何东西,我们很担心空气颗粒物会拉扯在围巾的纤维里,最终被他吞进肚子,但是不缠围巾,雾霾会更为直接地伤害他。

是的,像所有的父母一样,从一出生,我们就开始防范任何威胁他健康的东西了,我们严格按照婴儿辅食添加时间表喂养他,我们会约束自己不要亲吻他,勤换洗衣物、按时洗浴,不让人为的细菌有机可乘。但是我们做不到万无一失,因为无处不在的空气,让我们束手无策。

我由衷的觉得,我们的政府很强大,总理来了就是上合蓝,总理走了就是雾霾天,卖地收入几个亿,贪了最多判死缓。他们真正做到了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比起我们的束手无策,他们上下其手,真是太威风了。

我犹记得,人民政府朗诵政治抒情诗:孩子是祖国的花朵。

可惜都生长在雾霾里。

以前我对劳民伤财的各种会议很反感,现在都盼着下次会议的策划案递到中南海了,我都能想到策划案上都沾着社会主义道路上蓝天白云的气息。钱花哪不是花,反正他们当家,走什么路不是路,反正他们做主。

所以,当我在新乡电视台公众号上看到元旦推送的一篇文章:太幸运了!我省首张“二孩证”被小店镇这对夫妻领了新年不要脸出了新气象,这种红包稿我想会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吐“操”的。

操!以前风声鹤唳,这会儿满嘴恭喜,腆着脸把公民的生育权利计划到底。种粮不纳税了还得歌颂你舔犊情深,生个孩子不罚款了还得感谢你格外开恩,是不是以后逢周一、三、五来个晴天还得赞美你道行精深?也难为这些政府喉舌了,自宫的够彻底了,还得不时改变口径,小心宫颈糜烂。强制堕胎是计划生育,放怀去生也是计划生育,措辞还都义正辞严、喜气洋洋,属狗的吧。

计划生育的词义在政府治下真是魔幻。这年头,不管政府他怎么计划,我们都是领计划,照办就是了,千万不能瞎比划,否则,轻则沦为邓吉元,重则打入精神病院,相当有尊严。

霾来了,一切都像睡不醒的样子,望着漫天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霾,感叹一句:霾God!

估计上帝被召唤出来,也是一头雾霾水,这创世七天,要有光有光,要啥有啥,就是没有这东西。

自然是人类节外生枝了。准确的说,是人类中的特权阶层节外生枝了。可能会有人另表一枝:分明是企业超排才导致环境恶化的。命苦不能怪政府、雾霾不能怪道台。

呵呵,当我们查到2001年福布斯排行榜的榜眼是朝鲜特区行政长官杨斌,“划拨”到3000亩土地获利七十多亿就了然那些污染大户都是哪类人了,就是些小门小户的小型企业都能和权贵们瓜蔓出点儿关系。

当知识分子们跌叹、论证、批判毛朝的3千多万人祸是多么惨无人道、骇人听闻,没有多少人长篇著述因人类诱发的举国天灾——雾霾是如何的惨无人道、骇人听闻,因为它潜伏期之长、之隐秘,是比众神之怒还要残暴的隐形杀手。毛朝是从精神和肉体上迅速消灭人,时间短,罪魁也一目了然,而祸首雾霾完全可以把罪责推诿、分摊给神经系统、心血管系统、呼吸系统、内分泌系统等疾病上,让人在雾霾中生离,霾散时死别,霾来霾去经年累月就习焉不察了,于是每年因雾霾提前死亡100万人,只成了数据而已。

提前死亡的这些人里,或在弥留之际憧憬: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呵呵哒,让你失望了。有关专家说,我们还要和雾霾红尘作伴30年。

我奶奶行年八十有七,她是旧社会的乱离人,也是新中国的歌颂者,她可谓是我们村的申纪兰,言必称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呱呱叫,理由是不用吃窝窝头了,以前穷啊苦啊妇女的冤仇深啊。可能我们的政府就是如此自我标杆的:你们真不知足,满可以让你们手里啃着窝窝头,眼前雾霾把不住的往下流。

但是阳历年回家,却见她慨叹的多了,神情中分明残留着惊痛。因为隔壁村,两个人五十来岁的年纪就先后死了,这不是孤例,不过是相继赴死所以显得愈加悲怆。疑难杂病让我们这个有名的长寿之乡名头不保,我奶奶在旧社会见过壮年被饿死的,恶霸、流弹打死的,就是没见过如此突然猝死的。当然医学上会给出各种解释,但是,长寿如她,身边经历了多少代人的死,还是禁不住感叹了一句:现在杂病太多了,人说没就没了。

是啊,人说没就没了。铜锣湾书店负责人及职员相继失联,也是说没就没了,不过从香港警方的态度看,不是去地狱,很有可能是监狱。你香港再怎么信誓旦旦一国两制,也不可能让你一国两治啊,被跨省、跨境正是我警职业风范的体现。

还是莫谈国事,回头谈谈风月吧。我那可以被归入中老年人群的父母,四十岁以前看到的都是白云苍狗,现在,全都是雾霾沉沉天不阔,他们会觉得楼高了人矮了洗个澡都要收费了,还满池子的漂白粉;我呢,有幸在小时候田田荷叶间浪游,晚霞漫天像失火的天殿,现在想来,自然之美幻莫过如此。现在,重现这种美好最直接的就是PS。

这笔“变天账”找谁算呢。

我有一朋友,愤世嫉俗:这世界没救了,人生得意须尽欢,来份腰子吃烩面;抹抹嘴巴奔旅馆,冲鸟一怒为红颜。他觉得自己才华横溢,写的都是不世出的作品,不能发表不被认可,是写给未来读者的。我偷看过他写的,算得上是些吐槽日记;以鲁迅的马上支日记的标准要求他,我怀疑朋友最想写的是马上风日记。正说着他接了个电话,欢欢喜喜的冲进雾霾里,约会小女朋友去了。鉴于他看见女的要抱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霾里那么多口罩女,但愿他没抱错人喊着睡觉觉。

过了阳历年,没浦更没谱的2015就过去了,一直被销声匿迹的浦终于被判决了;还是赵家天下的2016来得稍微平淡了些,除了贪污受贿数额超一亿元判死缓这则消息昙花一现了一下,微博的舆论氛围稍微失衡了一下,网友抹了下嘴角残留的唾沫星转身投入抢红包的狂欢中。总觉着今年的红包比往年更大一些,可能是地方官员们大保健之余撒出些红包冲喜的吧,不管对贪污的量刑新闻是否属实,至少释放出来的信号,对于他们不啻是颗定心丸,不知道身在囹圄被死刑判决多次的吴英深吸一口气(mai),会怎么想?

一直奇怪大家津津乐道“你也配姓赵”,这个梗分明赵日天和最高法院才最有发言权,在赵国,我们不姓赵,姓霾。根据以往的治霾经验,我们被知识分子、有关部门追授为“治霾关键的要素”,还被当成巩固执政根基的尿素。我们一人饰了多角,没办法,执政党,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