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则西事件出来后,《人民日报》教育我们要“坦然面对生死”,这有点多余,其实没有哪个国家的人能比我们在面对生死时更坦然了,我们坦然,因为我们没得选。我们什么死法没见过,光是监狱里就有“睡梦死”、 “躲猫猫死”、 “鞋带自缢死”、 “从床上摔下死”、 “睡姿不对死”、 “洗澡死”、 “做恶梦死”、 “激动死”、 “上厕所死”、 “喝开水死”。像食品安全这种不能直接致死的我就不说了,吃点地沟油现在也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新近发生的山东非法疫苗案、江苏常州外国语学校毒地事件、吉林省大安市新艾里乡学校新建宿舍和桌椅甲醛超标事件,以上这种事都不会直接致人死亡,我们一笑而过,再看看我们的水源、空气、土壤,这些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哪个没出事,但我们依然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届人民不是不行,是很行。这片土地上,我们所要面对的死亡往往是高概率、多样性、突发性的,但我们谈笑风生,都快笑出腹肌了,这届人民其他的不行,但面对死亡时的心态,一定行,只不过依然有一小撮人民在面对死亡时哭哭啼啼,要真相,讨说法,幼稚的很。就像刚刚死亡的雷洋,官方早已公布是嫖娼被抓逃脱时死亡,你们还发帖质疑,发帖索求真相,完全忘了“坦然面对死亡”的训导,还得辛苦相关部门一大清早起来删帖。你们反复强调雷洋是硕士,是环境保护人才,是未满三十的年轻才俊,是一个刚出生婴儿的爸爸,但这些都不是面对生死时刻的挡箭牌,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不是天生就该死,当你们觉得自己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遭遇死亡风险的概率就会降低,那现实告诉你们错了,生活越来越不公平,死神越来越公平。

死亡的雷洋,被安上了嫖娼的罪名,这个罪名再也熟悉不过了,要打倒一个人先从名誉上把他打倒,虽然我并不觉得嫖娼有什么不好,也不愿意把这件事定义为“嫖娼”,但在主流话语体系看来,它无疑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而对于很多当事人来说,“嫖娼”更是一件抬不起头的事,于是“被嫖娼”就成为了一种打压手段,宁德调查环境污染的两名环保志愿者被嫖娼,广州监督公车使用的区伯被嫖娼,甘肃总给相关部门捅娄子的记者张永生被嫖娼………,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我倒觉得未必会是坏的结果,嫖娼这件事被越洗越白,它不仅失去了道德上的打压威力,反而更容易引发民众的同情。这届人民都能坦然面对生死了,那一定可以坦然面对男女之间的性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性,友谊的小床说叫就叫,没有比这更纯洁简单的男女关系了。

当今世界,除了中美关系、男女关系、婆媳关系这三大棘手的关系外,还有医患关系也很难处理,婆媳关系关系到生活,男女关系关系到性生活,而医患关系则关系到你死我活,从目前阶段来看,解决好医患关系的唯一有效方法就是“坦然面对生死”,不仅仅是病人要坦然面对生死,医生也得坦然面对生死,5月5日下午,已年满60岁办理退休的广东省人民医院口腔科主任医师陈仲伟在家中被害,身中30余刀,犯罪嫌疑人行凶后跳楼身亡。有媒体称,这名患者20多年前做的烤瓷牙变颜色,要求索赔,事发前已经到医院闹了几天,这次直接尾随陈仲伟到家中行凶。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医患矛盾了,它已经升级,成为病态社会下病人失衡的心理以及暴戾的心态所共同催生出来的恶果,在这层关系里面,没有人是无辜的,但每个人又都是牺牲品,而真正的恶之根源却毫发无损,你觉得你很无辜,但你只能“坦然面对生死”。

患者以前住院做手术时总是多东西,多块纱布,多把镊子,患者经历的多了也习惯了,可以坦然面对了,但多东西的现象大幅减少后,现在开始少东西了:安徽宿州的刘永伟去年在徐州做胸腔手术,出院后右肾“失踪”。5月6日,徐州市卫生计生委通过其官方微博通报“患者右肾缺失”事件调查进展称,初步判断患者存在右肾损伤后血液供应障碍引起肾萎缩的可能性。患者好好的器官说没就没,医患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也就不奇怪了,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以后患者入院手术之前都要和医院签一份“身体各器官均存在且功能良好”的证明文件,要么就坦然面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

中国病人需要有一种乐观积极的心态坦然面对治疗的结果,关于这种“坦然”,王小波在《肚子里的战争》一文里有过描写,“每次手术他们都让个生手来做,以便大家都有机会学习,所以阑尾总是找不着。刀口开在什么部位,开多大也完全凭个人的兴趣。但我必须说他们一句好话:虽然有些刀口偏左,有些刀口偏右,还有一些开在中央,但所有的刀口都开在了肚子上,这实属难能可贵。”,如果病人有了这样坦然面对的心态,哪里还会有医患矛盾,拿刘永伟丢肾事件来说,你要往好的方面想,不要只看到丢了一只肾,还要看到给你留了一只肾,不要只看到自己的肾丢了,要多想想自己的命还没有丢,这么坦然一想,是不是感觉病都好了?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精神好多了。

当这届人民死得越来越突然,死得越来越随机,死得越来越蹊跷,死得越来越花式,死得越来越不明不白时,他们开始站出来教育你们:尊重自然规律,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坦然地面对生与死,是最理性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