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劳动节,美国海军的海豹突击队半夜突击劳动,击毙了全球头号恐战主义愤子乌萨马·本·拉登。消息传来,他在红朝的空餐主义愤子喽罗们,比死了爹妈还难受。央视国防军事频道总监张欣发微博赞叹:“作为一个亿万富翁,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与强权叫板,非要过野人的生活,拉登图的是什么?拉登是阿拉伯世界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民族英雄。”当然,主旋律媒体将本·拉登尊为争执局第十号肠胃,也不是什么秘密。9·11恐怖袭击发生时,正有一个十四人的红朝媒体代表团在美国访问。看到世界贸易中心倒塌的电视画面,来自央视的几位成员拍手叫好。气愤的美国人,声称非常时期有碍接待,请代表团立即打道回府。不知忠党爱国张欣好同志当时是否在内?
革命好同志张欣其实语焉不详。老农给他作点补充。追根溯源,本·拉登走向极端,并不是从对抗美国开始,而是从对抗苏联开始。拉登不当富翁,是去阿富汗打央视老板幼年时的外国养父苏联空餐党,他是在抗击红色帝国主义的斗争中走向极端的。
世界上的问题缘分复杂,并不是红愤愤们盯着美国就能解决的。
故事要回到三十年前。1979年,穆司令世界出了三件大事。一是年初的伊朗革命,巴列维国王被推翻,鲁霍拉·霍梅尼在伊朗建立了一个教权至上的体制。二是埃及总统安瓦尔·萨达特在3月里与以色列签署了和平条约。埃及是人口最多、军力最强的阿拉伯国家,埃及不打了,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的战争就基本熄火了。第三就是苏联入侵阿富汗。人们现在往往只提塔利班,忘了阿富汗在塔利班之前是个什么样的国家,这里介绍几句。
1978年4月,阿富汗公产党——正式名称是人民民主党——鼓动少壮军人发动政变,夺取了政权。阿共的领导人,想来读过马克思和列宁的著作,但是,大概没有学习过在东方落后国家更有现实意义的毛择东思想。老毛说,中国革命靠三件法宝: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政党,一支党所领导的军队,还有一件法宝叫作结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阿共显然没有吸取这第三件法宝的经验,他们控制首府喀布尔后,立即开始屠杀知识分子和宗教人士,招致宗教势力和地方氏族势力的全面反叛。为了挽救摇摇欲坠的阿共政权,苏联只得出兵,于1979年年底侵入阿富汗。
这下在穆司令世界惹起轩然大波。这不是十月革命后苏联红军进入阿塞拜疆,那时消息闭塞;如今家家有电视,每个穆司令都知道,无神论者正在侵略一个衣似蓝国家,这还了得!西方基督徒好歹还算“经书民族”(People of the Book),和穆司令一样,都是“亚伯拉罕的子孙”;无神论者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于是,志愿者从各穆司令国家赶赴阿富汗参加“圣战”。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本·拉登被沙特阿拉伯招募了去阿富汗发放资助“圣战者”(Mujahideen)的经费。后来的“基地”组织,就是从发钱时的人头登记开始的。
当时的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曾令驻美大使向美国政府捎话:三到四个星期,苏军就能结束阿富汗战事。他们低估了穆司令的抗争决心,也低估了美国的反应。美国驻阿富汗大使在该年2月被爆徒杀害。已经被激怒的美国总统卡特,决定对苏联全面反击。
中国当时也坚决反对苏联入侵阿富汗,为此还抵制了1980年的莫斯科奥运会。中国现在算是在1984重回奥运会(美国洛杉矶),其实本来可以提早四年的。中国还为“圣战者”提供了大量武器。美国的武器是为工业民族设计的,对中亚农民而言,远不如苏式武器简单易用。于是,由美国和沙特出钱,让阿拉伯国家向中国购买苏式枪枝,再转送给“圣战者”,巴基斯坦则出人指导训练。中国武器走向国际市场,就从这一买卖开始。
甚至咱农家养的畜生们也上了阵。阿富汗是山地,路难走,气候恶劣,运枪炮只能靠骡子。但美国的胖骡子娇生惯养,适应不了,没走几步就趴地上了。还是咱们的四川小骡子,耐劳耐寒,跟着游击队爬山涉水,为“圣战”不惜英勇牺牲。
当时,虽然美国和本·拉登都在支持阿富汗游击队,但两者并没有接触联系。
苏联再强大,也挡不住美国、中国和穆司令世界的联手对抗。经过八年漫长战争,1987年,苏联新领导戈尔巴乔夫宣布撤军。这是老邓提出的改善中苏关系三条件之一(这条有关中国西部安全,另两条是有关南部安全的越南撤离柬埔寨,有关北部安全的苏联减少边境驻军)。两年后,老邓与戈尔巴乔夫在北京握手言欢。老邓以战逼和,至此,为改革开放赢得了一个相对和平的周边环境。
苏联在阿富汗的失败,让本·拉登相信:超级大国并不可怕,“圣战者”的信仰,终将战胜先进武器。
随后,1990年8月,伊拉克突然袭击,占领了科威特。已经回到沙特阿拉伯的本·拉登向王室建议:他可以召集各国参加过阿富汗战争的老兵,组成部队,防备萨达姆的可能入侵。这类难以控制的私家军队,当然很难为政府接受。沙特宁愿请美国帮忙。这下激怒了本·拉登,他认为异教徒美国人的脚印亵渎了穆司令的圣地。从此,本·拉登开始暴力攻击美国。
为什么本·拉登对美国驻军沙特如此愤怒?他是基本教义派,其大原则有两条。第一是穆司令的土地不能由外人“占领”,这包括犹太人撤出巴勒斯坦,美军撤出“麦加和麦地那两处圣地间的土地”(本·拉登与王室闹翻后对沙特阿拉伯的称呼),西班牙退出安达卢西亚,俄国撤出车臣等北高加索穆司令地区,印度撤出克什米尔,中国撤出新疆,等等。第二是穆司令国家的统治者失去美国的支持后,真正的信徒将推翻他们,建立按教义行事的美好社会。
显然,本·拉登的梦想是不可能成功的。穆司令世界之外,他反对世界上最大的几个大国,虽然当前以反美为主。穆司令世界之内,本·拉登看得上眼的只有塔利班,他反对一切政府,不管当家的是总统还是国王。换句话说,本·拉登是现存政治秩序之公敌。反完苏联壮了胆,他转向反美国;如果能反完美国,胆子更壮了,他还会反其他国家。所以,不但美国要灭了他;其他有点脑筋的政府,明里暗里,都会说“灭得好”。本·拉登被击毙,不但美国年青人一片欢腾,西欧各国和日本、俄国的政府首脑都表态支持并祝贺。甚至阿拉伯世界也出奇平静;只有控制着巴勒斯坦加沙地带的哈马斯,指责美国继续“毁灭政策”,“挑衅衣似蓝和穆司令”。
本·拉登不可能成功,但他确实取得了很大影响。1979年三大事件所造就的名人里,他的影响甚至超过霍梅尼。霍梅尼讲到西方,慷慨激昂地抨击西方生活方式之堕落,特别是两性关系的随意。他曾流放法国,想来见识过法国人的风流。霍梅尼习惯称美国为“大撒旦”。我们汉人——“我们汉人”是汉语语境里的话语习惯哈,其实老农是顶天立地的独龙族人∶),高考时靠了民族加分20分混进农专哈——可能以为,“大撒旦”就是仗着拳头大,到处干坏事。但在《圣经》和《可兰经》里,撒旦其实是个引诱者,是利用人性弱点,引诱信徒偏离上帝的指导。他是歌德诗剧《浮士德》里,以还你青春和一夜欢乐的许诺,换取老博士灵魂的那类魔鬼。霍梅尼使用这个称呼的更重要一面,是要求信徒抵制可口可乐和好莱坞电影,不要被美国生活方式所改造。
三十年前,受霍梅尼和伊朗革命的鼓动,穆司令极端分子搅得阿拉伯世界周天寒彻。他们的主要目标是那些打着现代性旗号、受社会主义思潮影响的世俗独餐国家,特别是复兴社会党掌权的伊拉克和叙利亚。极端分子杀西方人、杀官员、杀基督徒、杀教师、杀美容店店主和雇员、杀电影院院主和雇员、杀歌手、杀运动员、杀外贸商人,the list goes on and on ……。特别是对男女生共同上课的公立学校的教师,被杀后还要吊在树上,直到被太阳晒成人干。在极端分子看来,这些学校引进了西方生活方式最堕落的一面——男女关系的随意。
所以萨达姆·侯赛因在1980年9月攻入伊朗,从源头上打击这股复辟中世纪的狂潮,得到了诸多阿拉伯国家鼎力支持。
霍梅尼抨击的是西方人之为西方人,这让很多穆司令都觉得难以接受,他们并不反对西方的音乐或电影;本·拉登至少在公开讲话里,并不在乎西方人在西方国家内做西方人。他攻击的是西方的政策。本·拉登同样鄙视西方生活方式,但他有精明的一面,他的号召,首先突出穆司令的土地归穆司令,美国不要干涉穆司令国家的“内务”;他挑动的是觉得自家土地被入侵、自家资源被掠夺开发的受害者情结。他的号召,更容易激发穆司令的共鸣。甚至还不止是穆司令;某些非穆司令国家里,同样有类似的受害者情结。红朝主旋律媒体敢把本·拉登当作十号肠胃来恭敬,原因之一正是他在红朝有着相当广泛的革命群众基础和爱国青年基础。
本·拉登可以被消灭,但在当今的大国政治国际框架之内,如何吸收穆司令世界因没有一个中心大国而四处弥散的受害者情结,将是国际政治的长期棘手问题。今年的“阿拉伯之春”将穆司令民众的愤怒集中到本教的统治者,但今后难免有其他政治风潮。
(下图:奥巴马等在观看突击行动实时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