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去过一次南非,那是2006年1月,我直飞开普敦,在那儿玩了一个礼拜,然后搭上一辆越野大巴在南部非洲5国晃了两个礼拜,至今回味无穷。 回想起来,开普敦还算安全,我敢一个人在大街上走,不过也得是白天。约翰内斯堡我只住了一天,完全没敢进城,只在郊区待着。后来遇到过一个在非洲做生意的中国妇女,跟我详细描述了她在约堡遭到的3次抢劫,一次比一次血腥。最惨的一次她开车回家,被一群武装暴徒尾随进来,把她绑在椅子上拿枪对着她,要她交出保险柜钥匙。我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不敢保证不尿裤子。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因为中国商人太爱露富,我看也不见得,不信你可以去试试。 南非真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国家。这是非洲最富的国家,仅约堡所在的一个省的GDP就占整个非洲的四分之一(而且不是靠卖石油)。可是南非的失业率最近几年一直超过25%,HIV病毒携带者的比例也一直超过四分之一,贫富分化十分严重。 开普敦大街看上去和美国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只有一个不同,那就是在街上行走的人除了游客就是黑人,你几乎见不到一个当地白人居民。可实际上南非的白人非常多,是非洲最多的。 如果追溯历史的话,最早的白人居民早在300多年前就随着欧洲商船从好望角登陆非洲,在南非开垦土地,过着半农耕半游牧的生活,史学家把他们叫做“布尔人”(Boers)。Boers这个词在荷兰语里就是“农民”的意思,南部非洲历史上第一种通用语言-“非洲语”(Afrikaans)就是荷兰语的变种。布尔人虽然是欧洲移民的后代,但他们长年脱离欧洲,对欧洲发生的文艺复兴和各种现代思潮完全一无所知,《圣经》是他们唯一的精神食粮。 1795年英国人占领南非,开始施行包括解放黑奴在内的新政策,这让布尔人很不快,遂开始了反抗英国统治者的斗争。他们离开海岸,向内陆挺进,一路上看到所有的原始村落都一片狼藉,好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的战争。布尔人以为当地黑人平常就是这样打打杀杀的,因此更加坚信黑人是未开化的原始人,自己为非洲带来了文明。其实他们只不过正好遇到了一次非洲历史上罕见的大屠杀,史学家把它叫做“迪法盖”(Difaqane),意为“强迫迁徙”。这是由位于南非东南部的祖鲁国(Zulu)发起的一场带有种族灭绝性质的大屠杀,祖鲁人兵强马壮,当时的祖鲁国王沙卡(Shaka)组织了一支特种部队,其成员不准结婚,专门打仗,所以祖鲁军队所到之处所有的原始部落就都遭了殃。 后来史学家对祖鲁国的这次大屠杀有很多不同的评价,有人甚至认为沙卡是为了统一非洲的黑人部落,共同对付白人统治才这样做的。由此可以看出,欧洲白人进入非洲的时期非常类似于我们的秦始皇时代(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真实发生过的穿越小说题材)。 1838年,北上的布尔人和祖鲁军队干了一仗,结果大胜。布尔人认为是上帝保佑了他们,因此更加骄横跋扈。其实,用火枪对长矛,岂有不胜之理?英国政府一开始对两强的争斗采取了放任的态度,毕竟布尔人是信基督的白人后代。可后来眼看局势控制不住,便出兵干涉,最终打败了布尔人,取得了对南非的控制权。当然那时的英国政府也不是什么黑人的福音,只不过他们比保守的布尔人进步一点点罢了。 由此可见,南非的原住民并不一定就是乐善好施的好人,而白人(特指布尔人)也可以认为自己是南非的原住民,与黑人有同样的权利(否则汉人就必须让出台湾)。换句话说,南非实际上是保守的白人(布尔人)、进步的白人(英国人,也包括来自国外的进步势力)和黑人这三方势力角逐的战场,所有的矛盾都可以从中找到根源。 至于说到老南非政府施行的种族隔离政策,应该说是很糟糕的。但后来南非施行民主选举,黑人全面接班,是否就为南非带来和平和繁荣呢?我看也不见得。大的政治问题我搞不懂,我只举个小例子。开普敦有很多贫民窟,我去参观过,里面反而很安全,为什么?就是因为贫民窟是按照旧的家族(或者部落)管理模式进行管理的,而南非的大城市则是按照现代的法制制度进行管理的,其结果就是在贫民窟里老百姓反而生活得很好,而在约堡自由的大街上却是险象环生,宛如人间地狱。 (开普敦贫民窟内的一家民间自办幼儿园) 难道当初的解放黑奴,平权法案,以及施行民主选举都是错的?决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历史不能这样假设,当初有当初的情况,当时的白人政府之所以出让权力,开放民主,是一种顺应自然的过程,别无选择。后人所能做的,不是指责谁对谁错,而是吸取教训,避免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比如,我们就可以扪心自问:如果现在就在中国施行西方式的民主选举,我们准备好了吗?如果还没准备好,我们的知识分子(包括媒体)应该做些什么? 每日一歌:贴一首以前贴过的老歌,是我在开普敦听到的一支当地黑白混杂乐队Hot Water的一首歌,歌名叫做《Going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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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的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