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賢

面對民主黨的政治判斷,我只能說,他們終於在此時此刻立下主意,去走他們早晚要走的路。

從近期四面八方的政改爭議聲中,看到很多「出賣」與「背叛」、「妥協」還是「堅持」、「現實」抑或「理想」等等責難與論爭…有朋友表示對當下政治氣氛感到很鬱悶。我同樣感到很鬱悶,但原因不是上述種種來自道德情緒的反應,而是對若干討論欠缺具體分析、對政治道德化蔓延的不安。

因此,讓我們試圖引用馬克思的左翼觀點,去探討民主黨妥協的緣故和理解當前的形勢。

民主黨的階級性

生產方式和階級是馬克思分析政治問題時的兩大主要工具。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資產階級由於壟斷了大部分生產所需要的資本,故成為統治階級。由此觀之,以香港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加上由港英殖民政府及其後的特區政府對英資及華資財團的高度依賴及靠攏,香港政治制度由資產階級所把持是必然的。

而過去二十多年來,香港的民主運動一直由一群中產階級(或稱小資產階級)所領導。因此,政改的問題,很大程度上就是統治階級,尤其是97後的北京政權如何回應本港中產民主派的政治訴求。

為甚麼說民主運動是由中產階級領導呢?民主黨自成立始,便是由律師、教師、醫護、社工及公務員等資本主義社會中的中產階級精英所撐起的民主運動旗艦。此外,多年以來的地區經營,民主黨亦組織了一批街坊支持者。今天它所作出的政治判斷,除了是對他們的政治機遇的選擇外,難道沒有想過流失支持者從而敗選?

縱然民主黨的決定會得失了一些長期的支持者,但不能抹殺他們開拓新支持者的能力,例如吸引了一批從前嫌棄她「激進」的中產者。加上財金、資訊科技等保守權力精英的潛在支持力量,民主黨今天的路線轉變是增加而非減少了選票及支持者並非不可能的。它今天的政治決定﹐就是要鞏固及擴大資本主義社會中中產階級權力精英的支持力量﹐並透過「區議會方案」拓大其地區組織勢力,同時向北京展示其可「妥協」及「理性」的路線,從而一步一步走上執政之路。

當然,上面的推論,特別是對民主黨支持者的階級成份等問題,要有進一步的調查分析。但不可否認的是,它正明確了其代表溫和保守的中產階級路線,而這力量可能是我們的資產階級社會中的權力核心——即大資產階級以外,最大的力量。問題是,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在對待資本主義自由經濟的總體立場與財團資產階級並無異志;不同的是,他們主張言論、出版、結社自由及普選權等,所以他們叫民主派,或民主黨。而他們早晚會成為建制或掌權者,這不單是甚麼「出賣」、「背叛」及「秘密談判」的結果——若有甚麼秘密的話,或者就是反映了階級力量的秘密。

承認不足 組織群眾

以階級分析解釋了民主黨的路線後,讓我們將焦點放在議會和群眾運動的關係。

馬克思創造過一個叫做「議會白痴」(parliamentary cretinism)的詞語。所謂「議會白痴」,即是那些迷信議會力量,而漠視背後需要有「強大的革命運動」(strong revolutionary movement)支撐才能改變歷史的人。對馬克思來說,歷史不是由議會辯論去編寫的。真正編寫歷史的是階級鬥爭。

階級議題和階級視野未必是是香港群眾運動的焦點。但即使如此,只要我們將「階級鬥爭」改為「群眾運動」,十九世紀馬克思的觀點對我們審視當前香港的情況仍然是有意義的。

民主黨挾其議會力量及地區選舉力量與北京「談判」;而公民黨及社民連發動不了群眾上街就搞了個516公投,最後投票率不如預期。事實上,在缺乏龐大的群眾運動在背後支撐,以為這樣就可給北京壓力,豈非痴心妄想乎?今天政改的結果,與其說是民主黨「出賣」、「背叛」,不如坦白承認這是由民主黨、公民黨及社民連等撐起的中產階級民主運動無力動員,以至運動力量積弱的結果吧﹗
因此,如果我們真的希望民主運動能有成果,要做的當然不是謾罵及向人潑水發洩。或者我們應看得更透徹,就是由金錢與權力編織的資本主義社會中,若要爭得普選權,或讓議會民主尚能發揮點點作用的話,由強大群眾運動在背後作為支撐的力量是不可缺少的。

「左翼21」是由一群有志於推動社會平等及進步的朋友所組建的平臺,以凝聚香港的左翼力量,建立和推廣左翼分析及主張。我們將透過討論交流、學習、出版等,介入社會時政,參與和支援勞工運動及社會運動。我們認為,一個理想的社會,必須顧及廣大勞動階級的福祉,維護生態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消除性別、族群之間的不平等,同時尊重不同性取向群體的權利。這一理想社會,必須依靠群眾自下而上的民主參與和推動,同時需要不同群體透過共融互助來合力創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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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黨的妥協與群眾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