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丽江与城市

作者：王鹏程 | 评论(0) | 标签:公益, 新疆, 哈萨克族, 教育, 世博, 城市

（马背上的孩子观世博系列之九）

4天北京，4天上海的行程，希望让边疆的孩子们了解城市生活，无异天方夜谭，但我们尽量将形成紧凑且变得更为深入到城市之中。孩子们喜欢世博，似乎看不够。但世博和奥运一样，终会离开。我们更希望通过博物馆、书店、音乐厅、体育馆、科技馆的游览，让他们爱上一些更重要东西。比如爱阅读的品格、爱音乐的兴趣、爱体育的爱好、爱科学的习惯、爱思考的人格，这些都是可以值得相伴一生的宝藏。

飞行的体验让巴丽江无比惊讶，起飞的瞬间她并没有异常的紧张和兴奋，她更惊讶于“飞机也太好了”，又送吃的又送喝的。巴丽江对从北京到上海的动车跑200公里或是跑300公里并不关心，她更关心的是火车居然可以随便看电视，因为她家不仅没电视，更多情况下连电都没有，哈包中的太阳能电池板最多可以带动一个节能灯泡和收音机。

巴丽江惊讶于高楼大厦。在草原的时候，我跟她说我们在一座33层楼高的建筑上办公，她把嘴张得大大的。当她来到第33层楼的时候，她又显得很镇定，直到回到地面，仰望这座高楼，她再次表现出了惊讶的神情。巴丽江不缺乏从高处像下望的经验，她家旁边的高山，她很轻松地爬上去，却已经足以让同行的摄影师胖叔叔闻山变色，她缺乏从一座楼的底部看到一座高耸，直上直下，入匕首般的建筑物的体验。

我们带她去外滩，当讲解了万国建筑博物馆的浦西，再对望浦东，巴丽江会告诉我她更喜欢那些精雕细琢的老建筑。的确，对岸千篇一律的玻璃盒子比较下则显得毫无特点。

巴丽江喜欢星巴克带着奶油的咖啡好过灌装的雀巢，巴丽江知道博物馆里藏着的都是国家的珍宝，巴丽江明白外滩阿玛尼展厅的东西贵的碰也别碰，巴丽江喜欢世博台湾馆里舞者身上带灯泡的滑稽舞蹈，巴丽江不明白上海大剧院外面的广告牌上那些奇怪的老外究竟要做什么。

巴丽江的理想高远，比大多数城里人有使命感。她最想做的事情是开孤儿院，这让人惊讶。巴丽江的身边有一些孤儿，父母过世，或者母亲过世后，孩子通常便无人照看，只能给亲戚抚养。而巴丽江觉得那些亲戚对孩子并不好，孩子很可怜，她希望开孤儿院照顾这些孩子。

她是知道比尔盖茨的。我告诉她比尔盖茨在自己工作的领域做到了最好，他才有能力帮助别人，你也需要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做到最好。她静静地听，似乎压力很大。

巴丽江在四处拍摄照片，无论是高楼还是鸟巢、世博中国馆、外滩，她希望把这些记录下来，带给不能同往的父母和伙伴们看。看得出，她喜欢城市。但每次问到她是否会来城市，她总是犹犹豫豫，要说自己喜欢草原，那是她生活的地方。或许是她在猜测我们的期望，希望她能经过这次城市之旅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以满足我们活动的私心，或许她有了压力，万一不能走出大山，无法面对我们的期望。其实我们并没有期望什么，来城市体验之后，巴丽江还是要回到自己的草原生活学习，是否走出草原来到大学学习进而留在城市，抑或再回到草原操起千年的游牧传统，都与我们无关。本次活动的意义不在于改变牧民的传统以及人生轨迹，而在于告诉大家，尚有很多保持游牧传统，辛苦生活的牧民孩子需要被社会关注。

相比那些呼吁严格遵守游牧传统，看到卡车摩托车就要扼腕叹息的城里人而言，牧民同样期待现代化的生活。是保留传统还是做出改变，不应是政府规划的定居计划，不应是专家们研讨出来的文化传统保留计划，而应由历史和牧民们自己选择。

现代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牧民的生活，再也看不到骑马转场的壮观场面，下一步或许就是哈包内现代化的家电，时髦的服装，纯正的汉语甚至英语，只有在节日由演员才会表演的民族歌舞。全球化的浪潮正在碾平一切，只是暂时还没有来到草原。城市生活相比高海拔的草原哈包而言，太过舒适，巴丽江喜欢，草原的牧民也会喜欢，究竟如何改变，只有时间能够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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