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商报》有一个报道小有意思。
陕西咸阳市民刘先生，因遮挡车辆号牌被处罚，前往市交警支队办理，发现交警支队停着两辆“陕D1111警”的警车。咸阳市交警支队工作人员称，两辆车同用一个号牌，是为了“给领导开道方便”。
号牌管理车辆，不得遮挡，不得套用。相较而言，套用号牌的过错大于遮挡，用词上说，套牌要“打击”，遮挡是要“纠正”、“处罚”。交警支队不会“打击”自己的套牌，只会处罚小民的违规。
交警支队解释，套牌是为了给领导开道方便。这说明了车辆的用途。领导出行，就要开道，名正言顺，不算歪风邪气，而是正当公务了。不用统计，我都知道中国是世界上拥有“领导开道车”最多的国家。像咸阳这个一个地方，都会出现开道车不够用的情况。
“陕D1111警”是开道车，看到的是两车同牌，没看到的，还有没有第三辆，第四辆……不知道。开道车照说也有多个号牌，是否够用，也不知道。但有的领导出行，大概非得“最高重视”不可，想必这就是“1111”的好数字要多挂几辆车的原因。
说完了“开道”任务的繁重，尤其用“1111”车来开道的任务繁重，再来谈警队套牌，才算公道。开道警车套牌，表现为警队执法犯法，但警队可能也是有苦衷的，太多的开道任务，太多享受开道待遇的领导，才是根源。难道有谁会为犯车辆套牌的法而感到可耻吗，“套牌也是为工作”，所以套牌是没什么的。
交警支队说是要“给领导开道方便”，既不会觉得这解释不了犯法，也不会觉得这是出卖了领导，使领导脸上无光。如此顺当的一个解释，表明执法犯法是很正常的，也表明领导就要开道也是正常的。换言之，丑态公行，这都是正常的，正常到不再可以作为丑态了。
还有一个疑问，是谁去问了交警支队为什么要使用套牌车，是发现套牌的刘先生呢，还是报道了套牌的记者？我很怀疑刘先生有胆去问警队为什么我挡牌要受罚，你套牌大摇大摆。就算你有胆去问，警队也未必会向你解释这是要给领导开道。可能的顺序是，刘先生发现了交警用套牌车，反映到媒体，媒体向交警队求证，交警队解释这是方便给领导开道。
一个公民即使发现了权力部门的问题，未必能够提出质疑。现在有一个说法，叫“无利害关系的参与者”，你参与一个事情，这事情与你没有重大利害关系，就相当于是你没事找事，或者别有用心，是必须格外打击的。这就是说，一个公民，是不应该为了公共利益而做些什么的，只能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做事情，才算是脑子没病。另外，只有你为自身利益做什么，权力才会给你一个简易的回应，若是“无利害关系的参与”，权力就连回应都会觉得多余，你是防范和打击的对象，不是需要回应的人。
州官要求放火，百姓不许点灯，古代的田登先生是这样搞的，那只是说法上的避讳。现在是行为的等级管理，类似于传统礼法，一个等级有一个等级的规矩。司机不能遮挡号牌，违者处罚；警队可以套牌行使，方便开道。“一律平等”，没这回事。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在我们这个社会里，等差有序就是“一律平等”的意思。
又记起一个不知算不算“三俗”的民谣。包个二奶什么的，有的级别叫游龙戏凤，有的级别算精力充沛，有的级别是作风不正，底层级别就是流氓成性。定义的丰富性，从来就是有的。
建设公民社会，为什么难呢？就是因为从能不能方便地用套牌车，到能不能随便地游龙戏凤，都会因为公民社会的实现而成为问题。
2010-9-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