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安阳市委副书记李卫民潜逃已经快四个月了,此事被报道也已经10多天。
  作为新闻事件,李卫民出逃已基本失去价值。然而,这样的事件难道只是一个新闻,而不是一个政治事件?
  一个新闻,说到底就是一个谈资,它在一天之内迅速发酵,然后迅速消失,迅速被更新的新闻代替。而政治事件应该有更深远的影响,大的政治事件可能划分时代,一般的政治事件也足以影响人们的政治态度、政治判断和政治选择。

 

  官员潜逃,不是个案,而是现象。在这个意义上说,李卫民潜逃,不过是在已有的潜逃者名单上增加一个新的名字。高严、高山、许超凡、蓝甫、杨秀珠、卢万里、刘佐卿、周金伙、蒋基芳、杨湘洪……这份名单到底有多长?
  去年2月,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有报告称,10年间出逃的中国腐败官员达一万多人,携带出逃款项达6500亿元人民币以上。到现在,数字自然又创下新高了。官员出逃成为现象,这在中国历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所以只要不能遏制风气,就可以说每天都创下新高。

 

  中国历史上,哪怕政权倾覆,也未曾发生严重的权贵潜逃。清朝灭亡时,并不像沙皇倒台时有那么多权贵滞留国外;国民党政权失败,虽称是源于腐败,也没有过官员潜逃之风。即使从世界历史来看,以我有限的了解,也只有沙俄被推翻时,产生了较为严重的权贵外逃或滞留国外,另外就是第三帝国土崩瓦解时,大量纳粹分子潜逃到南美。
  当代中国正在发生巨变,有人称“社会转型”,更有人称“创下中国模式”,经济持续发展,“崛起”之声不绝,号为前所未有的好时代,充满希望向未来。为何却有如此多的官员惊慌而走?哪怕就这是反腐败有巨大的威力,难道不也内在地表明腐败现象之严重?而前所未有的财富创造,与严重到如此地步的官员潜逃后面的财富掠夺,两者结合在一起,又将使人如何判断这个时代的本质呢?

 

  确实不能说没有过管理。例如官员的护照,是已经集中管理了的;官员出境,审批是已经严格起来了的;一些官员自己做官,举家出国,这种“裸官”现象也是引起了注意,并且被列为重点管理对象的。
  然而,官员潜逃之风遏制住了吗?
  我们很难判断腐败现象在世界各国的发展程度,但数以万计的官员潜逃,在全世界有谁能出其右?一个腐败的国家,未必有“经济发展的奇迹”,财富总量是有限的,潜逃到富裕国家去生活的能力是有限的。而在中国,既有庞大的官员数量,又有“经济发展的奇迹”,权力无所制约所产生的腐败,腐败行为所产生的利润,都达到了令人惊叹的水平。

 

  每当有官员潜逃的新闻出现,人们总要考虑怎样构筑一个不使外逃成功的“铜墙铁壁”。然而,“铜墙铁壁”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它又是何种形式?
  今天的中国,基本上不存在政治原因而产生的潜逃,潜逃是贪腐行为的后续。官员潜逃是非政治的,这就是说潜逃官员不具备做“政治难民”的资格。
  但怎样治理腐败,又是政治问题。民众绝不认可官员的腐败,绝不认可制度上对权力无所约束。权力腐败是政治问题,治理腐败必须在教育手段、法律手段之外,有政治改进的考虑。甚至可以说,政治改进已成为预防和惩戒发挥作用的前提。
  着力于怎样使官员不致轻松逃走,收存护照、加强出境控制等等,都是必要的。但根本上讲,腐败在先,潜逃在后;权力无所限制在先,腐败在后;权力不受之于民众在先,权力自我膨胀在后。

 

  权力来自于开放的竞争,竞争直接诉诸民众的支持,即使不足以杜绝`腐败,至少比任何权力私授或者少数人决定要好得多。官员把他治理的地方当成私人的提款机,一面提款一面准备外逃,这不是偷窃,而是抢劫。官员一面行使权力,一面抢劫财富,同时筹备逃跑,这样的情况,在任何一个竞争性权力制度下,对希望获得治理地位的群体都是万劫不复的灾难。像李卫民这样的官员,在一个竞争性的权力构架下,出一个就足以使相应地方的权力集团丧失民众的信任,处理不好就足以影响民众的选择。那不是逃走一个官再换一个官的问题,而是逃走一个官,可能就要换一个治理集团。
  这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一种诉诸民众的竞争性的权力体系,能够有效防止腐败,也不致使外逃成为风气。怎样制止腐败,怎样限制外逃,何须那么多的技术细节。若无整体制度的改易,技术细节又有何用,难道政治体制已经完善到只有“细节决定成败”了吗?
                                  2010.9.7

    

“要翻墙,用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