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也没有机会多少机会提笔去写一封信了。

在我的语文老师教会我什么是陈述句、疑问句、反问句等等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话要从心底里说出来。可是当时的思绪就像是一条奔涌的小河一样,无处可溢。所以,当我学会写书信的时候,心底的思绪就更加汹涌了。就像每个少年都有一个奔向远方去的念头一样,我也期望能将心底的思绪将给远方的人听。当时的我,怎么也没想过为什么非要讲给远方的人听而不是身边的人听?现今回想一下,你不觉得在目光尽处,一个人的书信穿过云层或者灰尘送到你手中–那是多有诗意而惬意的事情?

所以古人最终极的想象就是:鱼传尺素雁传书。于是一系列的表情应声而起:望眼欲穿、望穿秋水、柔肠百折……如果邮差在半路遇到什么风雨了,或者一个人间惨剧就此发生:误了佳期,只剩梦魇了。可是这些怎么都不能消解诗词中的美好,更不能消解人对美好的向往。

在80-90年代,我们还会写上几封信,信中写得柔肠九曲的,配上蓝黑墨水,光滑或粗糙的信纸,像影视剧中的人们一样,从信封里拿出的时候提着信纸角,轻轻抖上一抖,那声音,现在听起来都销魂。然后就是看信人的表情变动、目光轻转。得了,故事正在进行,或者已经到了转角处。接着就是回信,收信。时光中缓慢地流动着,可当时的人们仿佛并不怕另一方会轻易变心一样,耐心地等待着回信。昂贵的电话费很好地抑止住了你奔涌的内心。如果要表达,铺开信纸吧,寄一封信。想象着你的信笺会穿过车水马龙、层山层云抵达收信人手中,然后再去把蓝黑墨水加满,继续悉悉索索地写。那一刻,你或者会觉得彼此的心是相近的。

只是你再也不会去想那互联网飞速前行的二十一世纪的最初十年了–虽然你可以通过各种聊天工具让你说出更多的话来。可怎么能知道,指尖飞舞的时候,什么才是你要说的?人们常说,在网络间人是用假名说真话。可是蜂拥而来的话语,已经将你当初沉寂心底的思绪淹没了。你还是你,只是你那如同一条小河般的思绪,忽然间来到了宽阔的河床,一下子就变得单薄起来。还是有那么一天的,你觉得疲倦了。世界是不是在这个时候远了?

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你光鲜得像出水的荷叶。风过雨过,你觉得就有了故事。所以在大学的时候给朋友写信的时候,有人说,你写的信怎么像是课文一样。想想那时候真不该,怎么能板起脸来那么严肃?人生已经够无趣了,自己还要为这无趣添多一笔。所以有时候觉得很惭愧,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却非要很正经、严肃地跟人说道理。真是”好为人师”久矣。

时间顺延着到了现今的某一天,忽然心血来潮,从箱底翻出朋友送的”英雄”牌钢笔,用水冲洗去上一个城市里残留的墨迹,再添上新墨水。就在我想要写一封信给远方的朋友的时候,却发现只有复印纸,没有信笺。更为无奈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地址可供你写一封信,去说点什么。这个世界已经那么四通八达,除了你的内心,还有什么是不能到达的?

有一天或者所有的文字都开始无纸化,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把自己敲打键盘的声音录下来,一并附在邮件的后面,以抚慰当初抖开信纸那一刹的销魂?当然,或到了那天,”信纸”将像书简一样成为历史名词。

我们之中有谁可安慰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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