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宇宽 | 评论(1) | 标签:@彭晓芸#@笑蜀#@殷玉生#@长平#以此文和你们共勉

马肉的诱惑

郭宇宽

看一篇文章介绍讲边疆民族的汉子如何训练猎鹰,很开眼界。

鹰的性情是至为孤傲的,当它像主宰者翱翔于天空,俯瞰大地,人在它眼中大概不过和奔走的牛马无异。而且鹰的性格是不合群的,从人类培育宠物的经验来说,越是合群的合作性好的动物,越是易于被驯养,比如狼就被人类选择作为自己的伙伴,经过多代的驯化,驯养成猎犬。而习惯于独自捕食的豹子、狐狸就很难被人类驱使。因为越是独立的动物,越是不会产生对他者的依赖感。

我曾经想过一个问题,那些猎鹰既然有独立捕食的能力,它的主人又没有在狩猎时拴着他,它何必要当一个被榨取剩余价值的打工仔,为什么它不找机会展翅高飞,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是那些哈萨克,克尔克孜族的训鹰手,就是有这个本领,连金雕都能训得如宠物一般服服帖帖,他们有一个出乎我意料的秘诀。

就是给鹰尽量给喂的是马肉。鹰在自然界的时候,主要是捕猎鼠、兔、狐狸等小型动物,对马是无能为力的,因此吃了人喂的马肉后,就非常迷恋这种鲜美的食物,因为从人那里才能获得这种靠自己的力量得不到的肉食,而更加深了对人的依赖。

我在新疆品尝过马肉,确实那种味道是独特而又难以忘怀的,而这种味道尽然能让孤傲的鹰为此心甘情愿放弃自由,这让人感慨良多,特别是反省我们自己被豢养的经历。

我曾经在包括在一系列体制内媒体工作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其中给我留下烙印比较深的是当《南风窗》的主笔和中央台《新闻调查》的出镜记者,老实说只要你坚持做一个干净的媒体人,和在商业部门工作相比,媒体的工作收入并不是太高,而且还有很多的束缚,经常也会有很不爽的事情发生。可我离开它们的时候,却非常的失落,不怕人笑话的说,就像一个失恋的人,感到的失落的一样。遇到这种离去,我大概自我调试心理状态的时间花了半年多。把自己往崇高了说,是放不下那份社会责任感,但其实天下兴亡的匹夫之责,并不在于你非得当个什么主笔或者出镜记者。最大的不适应往往是来自于生活细节之中,比如说,我从体制内出来至少好几个月,依然怀着对新闻浓厚的兴趣,可我甚至给别人打电话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因为我已经习惯于在电话里告诉别人“我是南风窗的郭宇宽”或者“我是新闻调查的郭宇宽”,我已经习惯于这之后就受到别人的重视,习惯于办公室的人帮我订好机票,甚至安排好宾馆。我需要在后勤方面操心的事情很少,我只需要带着兴奋像猎鹰一样俯冲去捕捉猎物就行了。

当我习惯于自我介绍“我是南风窗的郭宇宽”或者“我是新闻调查的郭宇宽”的时候其实我的一部分的习性已经成为了这种体制的一部分。而当我一下子脱去了自我介绍的前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变得茫然不知所措。其实这种体制给自己带来的放大感,何尝不像是马肉之于金雕,当你习惯于这种味道时,其实你已经高度的依赖它。

最近有几个相熟的朋友,都要离开体制。我知道,在一时轰轰烈烈的决绝之后,漫长的那种失落的感觉非常难熬。但体制并没有折断你的翅膀,也没有遮蔽天空,只要你克服了马肉的味道的诱惑,你一定可以飞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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