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做“特立独行的一小撮”


作者:
口述:杨敏(化名) 采访整理:南方周末记者 潘晓凌

2011-02-24 10:42:27
来源:南方周末

体制外的经历让杨敏“明白了清闲和稳定的价值”。 宁舟浩摄影作品《单位》 (宁舟浩/图)

2006年从人大新闻系研究生毕业后,在导师的推荐下,我进了北京一家事业单位。老师们很多在国外做过访问学者,但在学生找工作问题上,却更支持我们找体制内的工作。

不进体制,就没有编制;没有编制,就没有北京市户口;没有北京市户口,孩子将来考北大清华怎么办?现在没北京户口,连房子都不让买了。

国考肯定是参加了的,我们班90%的同学都报了,除了独立还特行的一小撮,“若为自由故,户口皆可抛”的那种。

那几个进了发改委、人民日报和中粮的同学,最让人羡慕妒忌恨。而像南方报业集团的offer,坦白说,性价比实在不高,招人条件高,但工作地点不在北京,即使在北京,也不能解决北京市户口。

在北京念过书的孩子,基本都想留在北京。谁让这座城市集中了全国各领域最优质的资源、财富、人才与机遇呢?

虽然没考取公务员,但好歹在那家事业单位混到了北京户口。我的工作很清闲,闲得危机感越来越强烈地压来。

我们单位后面是个菜市场,办公室的大叔大妈一下班就去买菜,虽然不会夸张到带菜上办公室摘,但又有什么区别呢?看看周围同一批进单位的小年轻,北大的、清华的、复旦的,所有人每天都在重复着不念大学都能做的活……

我当时感觉自己就在深潭里腐烂了,连一个泡都不会冒。

随之而来的打击是听说单位要改制,这个再不济都可以心安理得混日子的“体制”也快要没了。

作为一个“体制内”人,辞职的风险实在太大,和长期生活在温室中,一下子无法适应外面的台风同理。犹豫再三,男友说的一句话最终打动了我,“我们热爱婴儿是因为他们的未来是未知数”。

当年坚决不考国考的一男同学收留了我,他就职于北京一家体制外杂志。原想着可以重新拾起新闻理想了,反正户口也解决了,哪知出差费用苛刻不算,工资还经常拖欠,稿费也少得离谱。

雪上加霜的是,一位继续留在那家事业单位的前同事工作第二年就拿到了6万元年终奖,比我在这本破杂志一年的收入还多。

半年后,我跳到了另一家市场化报纸,生活没规律,全国各地出差,接触的大多是些弱势群体。一次采访过程中我和基层的干部发生了冲突,换句话说就是因为他阻止我采访我们扭打起来了。

整天想去为别人伸张正义,其实我自己就是个弱势群体啊!工作奔波,还被人打;工作6年了也买不起房;因房东要涨租金被迫搬了几次家……

我在体制内时,我师姐当记者,她说,她去各部委采访,一眼望去长长走廊两侧都是门,推开任何一扇沉重的门,里面都有几个年轻人。体制啊,就是人肉金字塔啊,升一层就要挤掉好多人。

从“体制内”出来前,我还喜欢去水木worklife版抱怨工作无聊,一下可以看到30年后的自己什么的。

但现在,我开始去劝阻那些抱有我当年想法的人千万别跳出来。“体制外”的一年经历,我总算彻底明白清闲和稳定的价值了。

我开始重新考公务员,每年都报,有时出差错过了考试,那就下一年。我只挑最高院、发改委这样的单位报,国考每年题目大同小异,万一哪次撞了大运,被发改委的offer砸中,立马分到一套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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