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0年9月1日,56岁的拆迁户盛有荣在这里被殴至重伤,3天后身亡。时隔9个月,拆迁办主任仍形容此案蹊跷,家属已对捉拿凶手不抱希望。唯一“落网”获刑的是“拆房队”,罪名是此前寻衅滋事,骚扰过拆迁户。

武进,江苏常州加快现代化建设的主战场。待拆的武进百货宿舍楼(下简称“宿舍楼”)A、B栋蜷缩在连片新楼间,显得格格不入,眼看就要被身后拔地而起的“外滩一号”吞没。

2010年9月1日,56岁的拆迁户盛有荣在这里被殴至重伤,3天后身亡。时隔9个月,拆迁办主任仍形容此案蹊跷,家属已对捉拿凶手不抱希望。唯一“落网”获刑的是“拆房队”,罪名是此前寻衅滋事,骚扰过拆迁户。

俨然已平息的事态,埋葬了他们迁徙而来的路径,抹平了他们内心挣扎的痕迹,模糊了他们食物链末端的位置。走近这群自认为“替罪羊”的拆迁执行者,才能触摸到热闹背后的真实逻辑。

曾经单纯“体力活”时代

“他都是一个失去自由的人了,你们连判决书都不给我?”5月20日,44岁的程宛如(化名)在武进区人民法院审判庭大厅里忍不住嘶吼。

一周前,她的丈夫、47岁的拆房队老板方鹏(化名)一审被判有期徒刑一年三个月,和其他4名被捕的拆房者一样,罪名是寻衅滋事。他们去年春节后来到宿舍楼片区,本职为拆除,却在与拆迁公司、拆迁办的合作中承担了额外的工作,与钉子户演化出激烈矛盾。盛有荣死后,凶手至今未归案,他们成了唯一获刑的人。

1999年,当方鹏跨出安徽舒城的家门、投身拆除业时,程宛如绝未想到如今的风雨。

要不是担任县税务局干部的父亲早逝,方鹏的命运也许不至如此波折———本可以考大学,却提前被一家大理石厂作为优秀学生录取;厂子两年后倒闭,投奔税务系统,好不容易从锅炉工混成了办公室文书,又逢精简,回到了社会。

家住厂子旁的程宛如却相中了这个落魄的年轻人。在她眼里,方鹏有知识,思维与众不同;即使是后来的宿舍楼钉子户陈逸洁也承认,方鹏做事“讲究方式方法”。

失业的方鹏打起零工,比起每天在无锡工地上抬50块楼板,老乡介绍的武进拆除工作无疑要轻松得多,当然获得了程宛如的支持。夫妇俩至今没告诉老家人,在常州干的是拆房。无论当时或现在,这都不是本地人愿意干的体面活,拆除工人来自五湖四海,安徽、四川、河南……文化程度略高的方鹏逐渐跻身管理,2000年自立门户,安徽金寨人胡生彬就是那时与他相识。

“方老板负责拉活,就是从开发商或者其他包工头那里拿到拆除项目,别人已经把住户都清完了,我们拆就行了,不用跟人打交道,工具就两样,榔头和撬棍,靠卖拆下来的废品挣钱”,不爱讲话的胡生彬怀念彼时的简单,程宛如则说,当时拆房队与拆迁户关系良好,甚至还与他们同住一屋。

直到2004年舒城老乡、绰号“长毛”的黄国军加入时,拆除也只是份“体力活”,否则妻子班文洁不会同意他去常州,“以前我们都在杭州服装厂打工,萍水相逢,我生病了,他就陪我去看医生。他心地好、为人正直,根本不愿意做违法的事。”

那几年,武进区的年拆迁量都在100万平米以上,2005年更达到200余万平米;拆房者们的工作方式由人工进化为半机械———开挖掘机的河南信阳人祁占功由此成了方鹏的伙伴,祁的妻子何蕊勤说,丈夫“打炮头”(使用挖机拆房)的技术在常州数一流,为人又讲义气,方鹏每次一叫,就算睡下了也会起身前往。

异口同声地给自己贴上“农民工”标签的他们,正遇上了武进大举建设的高潮。2002年,武进撤市建区,成为常州建设特大城市的主方向;一批市、区重点建设项目相继在武进拉开帷幕,拆迁规模、范围前所未有。方鹏带领的拆房队顶峰时有100多人,年拆除量达数十万平米,规模在常州数一数二。

复杂格局“小狗”与“恶犬”

那是拆房队的黄金岁月,年入50余万元的方氏夫妇没意识到,约束与控制即将来临。

2003年左右,靠关系直接“拿活”成为过去,每项工程都举行招标。以去年的宿舍楼项目为例,一家具备资质的拆除公司以20余万元的价格中标,方鹏觉得有利可图,就加上三五万拿下工程。

方鹏与拆除公司之间,协议可有可无,但10万元保证金不可少,因为拆除公司也有钱押在政府主管部门手里。

拆除公司、拆迁公司和拆迁办构成了常州拆迁的格局。其中,政府手握保证金与招标决定权,与拆迁公司联系紧密、诉求一致;依附于拆除公司的拆房队在程宛如看来位居食物链末端,从无拘无束变为随叫随到,“有时要配合说服,有时要在现场待命,难缠的钉子户一旦谈拢,马上敲掉,就怕他回家又改主意;万一‘返签’了,要追究我们的责任、扣保证金。多了很多麻烦事。”

2005到2007年,武进面对的目标是“三年拆迁1000万平方米,争取1300万平方米”,方鹏则直面钉子户。这时,拆房队的位置显得尤为尴尬。程宛如对2007年的一幕记忆犹新———他们得到命令进场时被几个本地人拦住,“这地方不拆”;被子和锅碗瓢盆被一股脑儿扔进河里……推搡中,她的包扯开条大口子,可她脑中一片迷茫———“打我们干吗?”

从此之后,拆房队与钉子户间的冲突成了家常便饭。最常见的是,从工作组或拆迁公司得到指令,某房可拆,到了门口却遭到阻拦,有时是房根本未签约,有时是钉子户作梗。

程宛如将自己比作“小狗”,主人们说了就要听,也惹不起拆迁户;她和丈夫总结经验,“每次多去点人,就不会被打。”陈逸洁则斥拆除队为恶犬“帮着作恶”。

“小狗”也好,“恶犬”也罢,都逃不过意外的风雨。2003年末,两名工人在一起垮塌中身亡,方鹏赔偿家属50万元、被政府罚款2万元,一年的辛劳都付之东流。程宛如曾在一次台风中被土墙掩埋,骨盆8处骨折;儿子为了帮一户好不容易签约的钉子户尽快搬家,遭遇车祸,腿部粉碎性骨折。

压力与风险下,拆房队的内部机制起了变化。2006年前后,同为舒城人的黄国军、胡生彬、李世勇、黄继定、常超在方鹏的牵线下走到一起,入了股份。5人小组外加一位投资者凑了56万元,每股8万元。黄国军占2股,做了组长,其余人各占1股,方鹏肩上的担子得以转嫁。

“方鹏拿到活后,黄国军用凑起来的钱交一笔保证金,带着组员干活,最后看废品卖得怎么样,好的话我们多分点,亏本了我们承担”,程宛如与方鹏只巡视安全状况,组长成了各自工地的实际负责人。

博弈之初“全力配合”推进

宿舍楼的故事正是在这样的格局下展开。

沿着A栋已被敲掉扶手的阶梯爬上5楼,年届古稀的魏玉娥喝住狂吠的狗,隔着去年10月装上的铁门,歉疚地笑笑,“不凶不行,人命关天。”老人一家是两栋残楼唯一的守护者,与陈逸洁等3家钉子户保持联系。

动迁在盛有荣死后停滞。若回到去年2月,这一幕几乎不可想象。宿舍楼所属的武进电大地块,是南北干道武宜路改造建设的一部分,2009年绿地集团与武进区政府签约,拿下该地块开发“外滩一号”。常州市委常委、武进区委书记沈瑞卿当时指出,武宜路地块改造是武进发展的重点项目,也是难点项目,拆迁困难较大。

2010年2月26日,《武进日报》以《湖塘吹响拆迁安置总号角》报道说,湖塘镇召开拆迁安置工作动员会,提出年内拆迁总量将超过200万平方米。也在那个月,方鹏与黄国军的5人小组进场,博弈随即开始。

当时没搬走的还有10来户,程宛如回忆,方鹏在有关领导的指示下去配合劝说,“问了3户,都说要搬家费,但政策上又没这一项,方鹏说‘我给你’,总共给了2万块,他们才搬走。”

事后,方鹏向领导汇报,遭到批评:“这钱不应该给,以后工作没法做了!”可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回家后宽慰老婆说,“这下他们不好意思再找我们了,把他们的嘴给堵住了。”

回想起来,程宛如觉得丈夫有点天真。8月19日的武宜路改造建设暨中心城区重点项目推进会上,区委书记沈瑞卿和区长徐伟南要求加快拆迁,此时距离宿舍楼的钉子户们被停水停电已有2个多月时间,平静在8月下旬被打破了。

程宛如看到丈夫训斥黄国军时,陈逸洁家的门锁已在8月23日晚上被砸坏,“黄国军说,是现场指挥部让干的,我老公说,不配合拆迁不可能有活干,领导的话不能不听,但可以不做,有些事万一被拿了证据,没人会管我们,内伤外伤都是自己的。黄问怎么办,老公说,敷衍他。”

在胡生彬看来,所谓敷衍,就是拆迁办让“把楼梯打掉”时,4个人一起去敲一下,碰上钉子户不给打就回来。常超在“不砸不行”的情况下敲掉了A栋楼梯的扶手,但“不影响走路,只是走个过场。”他俩不认为这是对钉子户的骚扰,称身不由己,“不听话就调了你。”

魏玉娥和陈逸洁没那么宽容,拆房队每次敲打走廊里的屋梁,拆除排窗,甚至上屋顶揭瓦,都被视作骚扰。

“工作组和拆迁公司搞口头威胁,实质性的坏事都是拆房队做的”,陈逸洁说,“他们也是狐假虎威,没对人身造成伤害,但精神折磨非常大,我跟他们说,别违背良心,不能为了你生存就逼得别人没活路吧?”

武进区拆迁办主任汪建军否认政府给过骚扰的具体指示,称主动性在拆房队自己手里;但程宛如说,丈夫因手下执行不力,被喊去参加了拆迁推进会,“领导要他配合推进,可以做点小动作,因为领导知道他做事有分寸,我老公倒霉就倒霉在这里。”

方鹏仿佛预见到了命运,回来时对妻子说,政府“全力配合”的要求“简直王八蛋”。

冲突加剧鞭炮、大粪、挖掘机

上级施压的同时,拆房队与钉子户间的矛盾也在不断激化,发生的一切后来都成了罪证。

8月24日是农历中元节,宜祭祖。白天挖掘机开抵楼下,双方就起了争执,当晚上方鹏和黄国军看到B栋5楼陈逸洁家冒出轻烟、人影晃动时,他们有点疑惑。胡生彬那晚不在,第二天听同伴回忆,楼上有拆下来的门和钢筋,那是拆除后最能卖钱的东西,所以两人喊上祁占功,祁又叫上了涂明峰等几个朋友一同上楼查看。

他们人手一根棍子,按程宛如的经验是自卫,在陈逸洁看来则是进犯。见来者走到3楼,她放起鞭炮,湿了的纸钱上早就浇了汽油,一一点燃,昏暗的楼道顿时火光冲天。说起对方慌忙逃窜,有一人甚至滚落楼梯摔伤,她一边大笑,一边自嘲,“那时候已经不能用正常人思维方式考虑问题了。”

回到家时,被钉子户称作“秃头”的方鹏脑袋还在轻颤,连称“吓死了”;静下来一想,他和黄国军都有点生气———后者对妻子表示,“我们干的也是不情愿的事,明天得去问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何蕊勤记得丈夫祁占功接了个电话,愤怒的黄国军喊他一起再上楼看看;祁占功讲义气,又叫上了涂明峰和陈友等同往。出门前,祁也一度犹豫,何蕊勤还嘱咐说,千万不能动手打人。

魏玉娥看到10个人先后上楼,有的画着文身,不久又下楼,来到A栋。魏老太和儿媳跟他们一顿吵,对方抓起窗台上的啤酒瓶扔过来,魏老太大喊“杀人啊救命啊”,拆除队们再次落荒而逃。“我老公回来腿都是软的”,程宛如说,“你看这些人刁吧?”

气恼的方鹏决定,在宿舍楼门前泼上大粪。他告诉妻子,一是为了教训钉子户,让他们不再敢放鞭炮伤人,二是为了让指挥部看到,“我们不是不听话”。方鹏没想到,这成为后来他的主要罪状之一。

冲突在27日拆除宿舍楼邻楼时达到高潮。邻楼与A栋只隔一道墙,方鹏早一天就到现场勘查,确定了A栋是砖混结构、内有钢筋,才请来长臂挖车开工。魏玉娥下楼时恰好与他相遇,方鹏嘱咐,“值钱的东西记得搬出来”,这让魏觉得“秃头还有点人性”,同时也担心将有不测。

当27日挖掘机开动时,这种担心使她坐立不安。挖臂挥动,果然在A栋的东墙上掏出一个洞。魏老太把头梳好,把衣服穿好,睡到最东边那间房的床上;想想不甘心,拿起喇叭怒斥拆房队。每天出门都身怀尖刀的陈逸洁夫妇也随之助阵。

“听说秃头打了电话,让别挖过来”,魏玉娥的说法得到了程宛如的证实。

8月28日,感觉到形势剑拔弩张,方鹏要求黄国军小组暂时离开,转去南夏墅的工地开工。

蹊跷命案凶手至今未查明

那几天的平静让魏玉娥觉得古怪,她打电话给陈逸洁,“越是安静,越有危险,我们要提高警惕。”陈也有同感,“一下子没人了,感觉心里发毛。”

没人想到死的会是老盛。相比放鞭炮的陈逸洁、喊“杀人”的魏玉娥,程宛如觉得盛有荣一家是“最好的”,“只有不了解情况的人才会去打他们。”

“一句话,很蹊跷。”拆迁办主任汪建军解释说,老盛本不住在宿舍楼,是出事前一周左右才搬了进来,连工作组都不掌握这个情况。其家人30日左右还曾到动迁组闹事、砸坏玻璃,派出所介入后赔了2000元。汪建军觉得盛后来的被殴、死亡、家属不愿验尸等一连串的事情缺乏逻辑,至今让他感到奇怪。

盛有荣的女婿钱春洪如今不愿谈及此事。去年事发时,他曾告诉《现代快报》记者,岳父是为了防止被强拆才入住帮忙看守;平时在外面做泥瓦工,9月1日没有活干,就待在家里。

那天魏老太头一回与老盛交谈,竟成了诀别。当时,她正试图在A、B两栋楼间的瓦砾里清出一条能走的路,老盛看见了跑来帮忙,还不忘嘱咐,“你住在前面(A栋临街),知道什么要告诉我。”魏玉娥对他的表情记忆犹新,“心里好像有点虚惊。”

接着,老盛坐在B栋前的石头上给2个女儿打电话,“天气预报说有台风,你们早点回来啊。”

这是老盛留给宿舍楼钉子户们的最后画面。傍晚5点,当老伴接了放学的孙儿回家时,发现他已经躺在地上,手捂胸部呻吟不止,胸腹部、手臂部、脸部等多处有血迹。钱春洪接受采访时说,老丈人告诉他,当时有两名陌生的年轻男子进到屋内,骂骂咧咧叫他“滚出去”,盛有荣就回了一句嘴。不料这两名男子手持木棍对盛有荣一顿打。老盛被打倒在地后,两名男子逃离现场。

常州市第二人民医院诊断,盛有荣外伤性小肠破裂、小肠系膜挫裂伤,腹腔内大出血,右侧多发性肋骨骨折、右侧桡骨远端骨折、失血性休克,伤势严重。

9月3日凌晨3点,盛有荣死亡,凶手至今未查明。

谁之过错难逃“寻衅滋事”罪名

也在那天凌晨,大量网帖涌现,讨论盛有荣之死;网帖又在双方谈妥补偿后平息,这让汪建军至今心存疑惑。然而,舆情需要面对,他个人理解,这可能是“为了舆论上的需要,民愤要平息”。

常州市领导在13个帖文上作出批示,要求加快侦破,政府网站《每月一告》宣布,“先后抓获十六名涉案嫌疑人”。其中,黄国军、黄继定、祁占功、李世勇、方鹏先后被逮捕。分管的区建设局副局长、拆迁办副主任也被免职,汪建军否认他们曾命令拆房队骚扰钉子户,只评论说,“舆论是把软刀子。”

警方调查显示,方鹏的拆房队与盛有荣的死无关,却难逃“寻衅滋事”的罪名。连陈逸洁都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凶手没抓着,把他们几个拉来当替罪羊。”

黄国军获刑1年3个月,妻子班文洁靠打零工抚养2个小孩。

祁占功获刑10个月,大女儿的部队文工团之梦破灭,和3个弟妹一样需要何蕊勤抚养。

李世勇和黄继定各获刑8个月,涂明峰被劳教一年,他们的妻子也在焦急等待。老板娘程宛如是这群女人的主心骨,她为每个人请律师,给急需用钱的工人凑盘缠。偶尔得闲,她会去南夏墅的工地巡视,至少在那儿,拆房队与严老太等钉子户相处愉快,不会让她想起自己那些烦心事。

“相互一直蛮客气的,有的时候也聊天”,严老太对拆房队并不抗拒,这让程宛如回忆起早年从事拆除时的轻松,“当时怎么从来不会跟钉子户冲突呢?我们也会帮忙劝说一下,可是这些本职工作之外的事后来怎么就成了义务呢?”

程宛如有时觉得是钉子户害的———他们为什么不能和别人拿一样的补偿,早点离开?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该怪罪政府。胡生彬的意见跟她一致,“我们做事很本分,以前从来没人骂过我们。那时候都是做完了工作才喊我们去,拆迁户有时候自己把钥匙送到我们手上。现在拆得太急、太快了,赔钱工作都没做好,才会有那么多钉子户。”

汪建军不同意,他分析说,钉子户的产生并非这么简单的因果关系,一方面是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另一方面也是大环境使然,“社会在洗牌、在激荡、在转型,(拆迁矛盾)是很多社会矛盾的折射,人们平时有一股气,碰到拆迁就表现出来了。同时,贫富差距增大了,有的老百姓想靠这仅有的一两次机会致富。”

他不承认武进拆得太快,“就好比跑步,每个人能力不一样,武进拆得快或不快,关键看老百姓是否接受;至少在我的了解中,武进的现状,没有哪个人不认可。你家买了房子,想装修豪华一点,又确实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可以?”

在这个“豪华装修”的过程中,“老百姓没必要跟拆迁办对抗,因为政府没有亏待他们。”

陈逸洁已收起了尖刀,魏玉娥家的狗也关进了铁门,唯一还试图对抗的似乎只剩下程宛如,她无法接受一年三个月的一审判决,更对丈夫手腕上至今留存的手铐印耿耿于怀,“我不但要上诉,还要去问主管部门,为何对他一个小心翼翼的人抓着不放?”

“加快实施武宜路两侧综合改造”依然写进了2011年武进区政府工作报告,目标还包括,“年内全区(房地产)新开工和竣工面积均不少于150万平方米”。依稀间,程宛如仿佛回到了出事前,“那时他老梦见考上大学,在读书。我一想对啊,读了书不就能做主人了吗?当然主人上面还有主人,但总有一定的规矩,不像我们这样,谁都要听,乱了套。”

南都记者 叶飙 发自江苏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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