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一个美国人反思如何适应中国的空气污染-以及局外人是如何学着忽视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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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站在火力发电厂前面的中国男子 路透社记者 Jason Lee

 

 

在中国,每天早晨当我醒来的时候我都喜欢跟自己玩一个小游戏。我会先不看窗外,而是根据胸闷的情况猜猜看外面的空气情况。两年之后,我总是能够准确地猜对当天的空气质量,然而这却很悲哀,因为大多数的早晨我都感到胸闷而且要面对灰蒙蒙的天空。

我的猜测并不一定和对健康危害最大的污染物扯上关系,只是你看得到污染物或者你看不到污染物的区别而已。被归类在“可吸入颗粒物或飘尘”的悬浮微粒物(直径在10微米左右)可以明显让空气感觉上去脏兮兮的,但是那些比它们小得多的“可入肺颗粒物”(直径在2.5微米以下)的悬浮微粒物却要比它们更危险,因为这些微粒物能够畅通无阻地深入你的肺部。在欧美国家,有对于“可入肺颗粒物”的一个实时监测,然而在中国却没有一个官方的监测数据,所以美国大使馆在推特上实时发布的未经授权的警告颇受欢迎。

每当有我们的朋友来中国看望我们,又恰巧碰上稀有的那么几个蓝天白云的好日子的时候,他们会对我们的抱怨表示不解,他们认为这里的空气似乎还行嘛!每当这时我们就会告诉他们:“你只要在这里再呆上几天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里有一个精神上和情绪上的变化。一些长期呆在中国的外国人对于污染的反应和我基本一样。刚来的时候十分震惊:怎么会这样!人怎么可能活得下去?然后被一种令人绝望的焦虑所取代:这是在搞什么鬼啊?然后考虑辞职:我们不能一直被空气污染所困扰。在三年之后,我们终于如愿以偿,可以离开这里啦!

住在西雅图的时候我们开始时会感到压抑,因为一连持续几周的阴雨天就像块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但是很快我就适应了。没有污染的日子,他们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或者随着因为奥运会而关闭的工厂而到来——简单的喜悦。

 

当你以一名游客的身份而非当地人的身份去评价一个城市不好的一面的时候通常是相当棘手的。当我回到美国的时候,我发现每当有游客指责美国的不是的时候,自己的民族主义情绪和保守情绪变得如此的强烈。面对他们“你们美国人怎么都那么胖啊?”以及“你们的城市治安不好啊!”诸如此类的指责的时候,我总会搬出当我在中国时遇到的污染问题来当挡箭牌。如果我受不了污染的话我随时就可以离开,但是对于大多数的中国人而言,他们没得选择。

在北京,当我在阴天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像是隔壁洗衣店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的男人,超市里我最爱的菜摊小贩,出租车司机或者在人行道上卖炸土豆的师傅,我会以遗憾的口吻说:“天气不好!”(坏天气!)作为打开话匣子的办法,而且这也成为一种委婉的表达“哇,今天的空气污染很严重啊!”的方式。

 

我们都知道我的意思。中国人都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城市的空气污染问题了,他们又怎么可能意识不到呢?甚至在2008年,皮尤全球态度项目报道说,四分之三的受调查的中国人认为空气污染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老一辈的人还能够记得当年晴朗的天空(即使在中国城市化进程开始之前很多城市都因为燃烧木炭球取暖而使天空蒙上黑纱)外出旅行的中国人会发现这和其他地方是不一样的。

 “污染”虽然是一个正式的单词,但是用在交谈中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语气太强烈了。而我选择的“天气不好”则恰恰好,当然这也是汉语自身的特性有关。语言学家经常将中文描述成一种以动词为主的语言。举例来说:根据你具体携带的是什么,“提”的意思是手臂垂直放下,用手握着携带(像是你携带一个桶的方式);“背”的意思是把东西放在你的背上(就像是用肩扛着);“端”的意思是平放在你的手上(像是端盘子);“拿”的意思是把东西放在你的手上或者臂弯里(像是一叠书),“拿”是最常用的表达“携带”意思的词。

然而在中文中,形容词却很少。我最中意的就是“好吃”,意思是“味道好”(直译过来是“好吃”)我们在和朋友描述一顿美餐的时候我们有非常多的形容词可以用,比如说:可口的,美味的,开胃的,等等。(如文所讲,其实这些单词在中文中都可译为“美味的”,意义相近,差别不大。)但是到了中文我们却词穷了。他们通常承认:“我们只喜欢说‘好吃’,或者有时会说‘非常好吃’”非常美味! 

我发现在英文和中文中关于污染的说法有些相同的地方。在中国的英语对话中包含了很多的空气质量等级:阴天,浓雾,薄雾,大雾,然后加重的说法就是:浓云,乌云,有时非常糟糕的天气有阴沉的,沙尘,还有最后,烟雾弥漫的。我们把整块空气作为单一样本来做分析,而不是以每一片云,每一个移动或者整个天空的每一次变化作为对象。(他们会对我们的抱怨表示不解,他们认为这里的空气似乎还行嘛!每当这时我们就会告诉他们:“你只要在这里再呆上几天就不会这么想了。”)

 

在中文里,就像是“好吃”表示的是“美味的”,我们在描述天气的时候通常用“不好”来泛泛地表示“天气不好”。

我认为关于适应空气污染的最后一个阶段是站在更高的位置反观它。就像是我们反观布法罗(水牛城)八英寸深的大雪和酷暑的华盛顿的湿度一样。盛夏的一天,我和我的一位朋友在人行天桥上俯瞰北京城八车道的马路,当看向远方的时候,我突然又一次被震惊了:空气太糟糕了!我毫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对我的朋友说:(北京的)空气污染太可怕了!你怎么待得下去?

她说她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污染。他问她有什么秘诀,然后她告诉我:“我只是让自己一直很忙碌,忙到只有时间关心我眼前的事务。”她的答案似乎是完全可信的,中国是一个忙碌的地方,并且在大风大浪的面前只关心眼前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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