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市通过公开推荐方式选拔包括南方科技大学(筹)副校长在内的7名局级领导干部。中共深圳市委组织部29日发布公告称,根据相关规定,选拔南科大副校长的基本资格为具有大学本科以上文化程度,年龄在55周岁以下,具有职位相关的工作经历或相关专业知识。任职资格条件为现任国内高等院校正处级以上职务的教育管理干部,或现任深圳市正局级职务或副局级职务2年以上干部。(深圳特区报430日、中国新闻网429日)


 

这是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从20099月朱清时担任该校创校校长时起,就亮出了“去官化,去行政化”的办学理念,朱校长在多个场合提到,自己没有级别,南方科技大学没有行政级别,学校的行政管理人员也没有级别。这正是这所刚筹办的大学,获得社会高度关注,被舆论看好的重要原因。

 

可是,深圳市委组织部的这一则公告,明确地告诉我们,南科大是有级别的,南科大的行政管理人员,也是有级别的,其副校长与其他公办本科院校一样,定位为副厅级,要按官员任命条件从处级或副厅级干部中选拔。这也宣告,此前朱校长所谈的办学理念,并没有得到“组织”认同,南科大的去行政化之路,由此悬念陡升。

 

取消大学的行政级别,这是去年7月颁布的国家《教育规划纲要》所提到的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改革规划,这也被认为是大学改革中最难啃的骨头之一。舆论对这一改革的普遍看法是,在目前的985高校、211院校和普通公办本专科院校中,取消行政级别,将面临巨大的既得利益阻力。因此,在一所新筹建的公办大学中,推行这一改革,难度相对较小,所以,当南科大主动提出去行政化时,大家认为这虽然有难度,但办到并非不可能,只要深圳市坚持推进,几乎可以说“水道渠成”。而且,由于朱校长已经宣布学校没有级别,社会已经“确信”,这所学校已经真没有级别了。

 

当然,去行政化不止取消级别那么简单,政府教育部门的行政评审、行政评价,也是制约大学行政化的重要因素。但与学校的注册,学科、专业的审批,学位点的授予等事项,牵涉到整个国家的教育管理体系不同,作为一所由地方举办的大学,行政级别等事宜,地方是完全可以说了算的。眼下,深圳依旧把南科大作为一所厅级学校,将其副校长岗位作为厅级岗位招聘,这其中传递的信息,值得深思。

 

笔者听到的一种说法是,这是为了筹建学校方便,采取的一种过渡措施。因为筹建过程中,学校要与政府打交道,没有级别很不方便。可问题是,在筹建结束之后,学校就不用与政府打交道了吗?依照这种逻辑,学校的行政级别就将永远取消不了。而且,怎样建立学校没有行政级别情况下的全新的政府管理学校模式,也是筹建的重要内容之一。如果学校有行政级别,怎可能探索出去行政化的模式呢?这只能说明,政府并不愿意放权,改变与学校的传统关系。

 

从现代大学制度看,一所大学的校长,应实行公开遴选,对学校理事会(或董事会)负责,而学校的副校长,则适宜采取由校长推荐,再由招聘委员会考察、聘任的方式,这才能体现校长负责,现在,副校长也由组织机构招聘,校长对其没有发言权,今后,副校长们是对校长负责,还是对上级组织负责呢?近年来,我国公办学校中,校级班子不团结、勾心斗角不断、校长被副校长们架空等,就与这种招聘、任命方式密切相关。

 

总体看来,深圳对南科大的管理方式,并没有突破原有公办本科院校的模式,与政府部门所宣传的“南方科技大学是我市按照国际一流大学标准,采取新思维、新机制筹建的一所新高校”完全背离——这在此前朱清时校长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与政府打交道的各种困难,已见一斑——这对于南科大的发展来说,极为不利。

 

南方科技大学真要推进去行政化改革,单有朱清时校长的努力是不够的,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推出南科大章程,明确作为举办者的深圳市与学校的权责,包括校长的遴选、经费投入方式等等。深圳市有关负责人已经提到,要制订南科大的章程,提交深圳市人大常委会审议,变为法律文本,但这一章程迟迟未出台。笔者多次撰文指出,南科大的办学应有快有慢,在招生、培养硕士、博士,以及建一流大学目标方面,不宜快,快也快不起来,而在制订大学章程方面,却不宜迟,只有先完善大学章程,严格按章程约束政府部门的权力,开展大学的人事、财务、办学工作,才能避免为未来的办学,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从学校目前的进展看,这被不幸言中,旧有的行政化办学思维已在南科大身上体现。笔者由此想到,也有不少人对南科大不看好,这会不会也被不幸言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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