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培一九八九年六四屠殺次日摘下法網男單桂冠,他的感言:「天佑中國人民。」這種人道情懷不僅來自一個十七歲華裔青年,來自一個基督徒,更來自人類正常質樸的感情。至於「坦克碌豬」說;曾蔭權「代表香港人」稱後六四國家發展成就驕人,亦給香港帶來繁榮;香港教育局高官謝凌潔貞稱:「在中國歷史長河上,六四事件只不過是一件小小的沙石。」這都屬非人類的感情和價值判斷。「碌豬說」的冷酷不必贅言,曾蔭權的「後六四繁榮說」,形同魯迅小說《藥》裏的人血饅頭,他告訴大家,每個中國人都沾了六四人血的光,於是很「驕人」。在謝凌潔貞口中,六四事件是小小的沙石,死去的中國青年恐怕是比沙石更小的一粒微塵!

解放軍總政治部為編寫六四戰史而成書的《戒嚴一日》,記錄了裝甲車軍士趙斌的回憶,他說前進路上竄出兩個人,「怎麼辦,躲,對方也會左右移動,隨車變化,倒不如─我加大油門,方向絲毫不改,徑向前衝」。對於路障,「果斷處置,能撞則撞,能軋則軋,說心裏話還是躲的多,因為每撞一個障礙物,像崗亭、油桶甚麼的,心裏就一陣難受,為國家財產而可惜」。這再明白不過了,對於宛如小小沙石的人命是不必難受的,那不如「國家財產」可惜,更不如後來的經濟繁榮和「驕人成就」來得重要。

本來六四屠殺已是中國的大不幸,告訴下一代殺人是有理的,應該的,甚至是必須的,這對青少年一代而言簡直是恐怖,是對他們靈魂的又一次屠殺。李娜、姚明六四那年才八、九歲,郎朗才七歲,他們當時不會知道甚麼是歷史真相,委實不能要求他們承擔起這份歷史記憶和道義責任。李娜在六四忌日這天勇奪法網桂冠,也被記者婉轉地提到六四問題,她回答:「我只是個打網球的,不能回答這個問題。」李娜言辭得體,作為一個職業球員,她沒有義務回答政治問題。姚明也曾被記者問到對伊拉克戰爭的看法,他也回答:「我只是打籃球的,不懂政治。只聽說這場戰爭沒有通過聯合國決議。」顯然姚明是有立場的,但他的措辭頗得體。郎朗面對英國獻花男的祭奠六四亡靈請求,他可以回答:「我只是彈琴的,不懂政治。」更得體的話是:「我對那件事沒有記憶,不過我為全世界所有災難中喪生的人彈奏一曲。」他沒有這份智慧,但再無智慧也不該拂袖而去。

李娜當年炮轟:「國家隊體制不是很好」,國家隊教練對她幫助「不是很大」。這番話遭到國家網球主管官員孫晉芳的強烈抨擊,指李娜「道德水準和責任感太差」,「以她的素質不可能代表中國」。李娜法網奪冠果然沒有感謝黨和國家,而是感謝贊助商和她背後的團隊。當國內記者問道:「你覺得這是一次中國的勝利嗎?」李娜答:「中國?是不是有點大?今天算是我夢想成真的一天,但如果說是中國的勝利,有點太過了,太大了,我承受不起。」李娜讓我想起胡適的話:爭你的自由,就是為國家爭自由;爭你的權利,就是為國家爭權利。換言之,李娜爭取自己的光榮,就是為國家爭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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