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西部某经济强镇,我刻意在那里待上了一周的时间。当我离开的时候,我开始羡慕这里的人,他们不需要去东南沿海打工。就在当地,年轻人、中年人都可以在工厂、餐饮服务业、建筑工地上找到工作。这样的幸福,是绝大部分中国内地的乡镇可望而不可即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旧这么认为,只是近来英国的骚乱让我想得更多。我当然知道,中国不同于英国,这里也完全无法和伦敦北部的托特纳姆类比。无数和我年纪相仿甚至更小的年轻人,在镇上的工厂里乖乖地上班,拿着倒逼上去却依旧少得可怜的工资,最多去一下网吧。这里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使我难以相信,托特纳姆的青年居然会嫌弃自己的福利太低,并认为自己找不到工作,而走上街头疯狂地打砸抢烧。 大部分的欧美民众包括年轻人,他们或许知道,是中国的工厂为他们提供了廉价的商品;但他们可曾想过,中国的年轻人也渴望假期和更高的工资、福利。这些不是中国年轻人可以决定和争取得到的。出口导向型的经济结构,让国家的外汇储备越来越多,同步损失也越来越大。外储对应的是等量的人民币,游荡无法消化的流动性让年轻人好不容易涨上去的工资,又回到了原点。 不仅如此,大部分外贸制造业的利润已经非常稀薄,出口退税政策成为最后的稻草。这等于政府拿着全民的钱,补贴着欧美人高品质的生活。很傻,但却很无奈。没有谁可以逃避被裹挟的命运,市场的力量巨大而惊人。在这里我深刻理解到,中国经济结构和模式问题有多深重。庆幸,这个小镇不是外向型经济占主导。可通胀和实业的困境,在这个镇上,你都能感觉到。 小镇没有新兴产业,只能为市里规划的大产业做配套。硕大的开发区里,房地产和工厂平分秋色。这里土生土长最大的企业,已经不再醉心于实业,而是搞起了房地产。就在这样的西部小镇上,房价已经冲高到近4000元/平方米,而工资还维持在2000元以下,这还是倒逼上涨之后的结果。 政府想着卖更多的地,引进更多的工厂;本地的老板做实业的意愿却降至冰点,泡沫经济非常明显;年轻人最多向我这样的外来者抱怨一下,工资很低,想离开这里去外面闯荡。“闯荡”是什么,不过是“打工”的同义词,好听点罢了。他们也每天在上网,但世界始终不是平的。我永远记得曾工作过的温州,那里的人几乎个个都想着创业。 勤劳应该可以小康,却很难真的改变命运。小镇的命运不掌握在地方主政者手中,因为现有的体制之下镇一级官员无能为力,何况很难奢望他们真的对谁负责;年轻人的命运,可以通过闯荡改变吗?外面也不过是一个更大的工厂。对于他们来说,长三角、珠三角、成都、重庆还有吸引力,可那里年轻人的迷惘和这里并无二致。 年轻人的精力永远是充沛的,除了网络、吃喝玩乐,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排遣足以令世界震惊的坚韧背后的压抑。镇上没有广场,也没有太多的文体设施,我以为,或许主要是网络“拯救”了他们。在网络的虚梦里,没有嘲笑和蔑视,打压也可以化解,青春和理想才得以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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