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谈腻了中医,正经文章还写不过来呢,还去扯这些永远扯不清的烂事?再说,我最深恶痛绝的学科就是医学,最痛恨的人就是白衣魔鬼,这辈子躲还躲不过来呢,退休了什么不好谈,还谈这个?但无奈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迫卷进来。向毛主席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谈这问题,天厌之!所以,欢迎诸位批判,但恕我概不回复。我也知道这很不礼貌,但实在是腻透了,区区苦衷,还请诸位体谅。

首先要讲的是以李大水、金枪鱼与豆腐等同志为代表的方舟子的拥趸的误区。他们与方舟子一样,对人体科学毫无了解,却以为那就是类似数学问题一般,白是白,黑是黑,有效即有效,无效即无效,云南白药若不经过双盲法检验,即应视为无效。据说,这就是科学,就是“理性之外无认识,实证之外无手段”,而我据说在这点上对中医网开一面,背叛了自己的主张。

对此,我已经指出了,这不是科学的态度。科学的态度是,任何一种声称,提出者都有责任证明,在得到证明前最多只能视为假说。方舟子提出云南白药是安慰剂,则他就必须拿出实验结果来证明云南白药确实无效,在做到这点前,则那说法根本无法成立,连假说都算不上,因为那并不是从什么科学理论或基于事实提出来的一种假说,完全是毛共痞子最擅长的无据豪断。

许多受过高等教育,而且或许是从事科研的人竟然看不出这一点,令我十分惊讶。诸位不是看过我批判马列的大量著作吗?中共号称马列是真理,我提出了相反声称,认为那是伪科学,提出这声称之后就是一系列理论与事实上的证明。这就是“无罪推定”(=充足理由律)原则在社会学里的应用。即使马列没有证明他们的学说确实是真理,也不意味着我否定马列主义就可以不依据充足理由律作出雄辩论证。

最可笑的是,许多人在随声附和方舟子之时,根本就不知道,自“解放”以来,国内的中医研究就一直是在用西法研究中药,光是中医研究院所就不知道开了多少家,却竟然以为中药至今尚处在中古愚昧时代。于是当我谷歌出对云南白药的研究来后,金枪鱼便唯唯而退,声称“如果所有的中医药都能以一种科学理性的方式发展,那正是我支持的,对具体药物和个人的评论超出了我的能力和兴趣”。

恕我直言,这非常搞笑:第一,“科学理性研究发展中医”一直是国内中医学界的努力目标,人家已经群策群力干了六七十年了,并不需要你的支持。第二,既然你没有能力和兴趣关切具体药物,那你当然也就不具备能力对一般问题胡乱插嘴,为内行添乱。否则岂不是文盲大老粗外行领导内行?难道连具体问题都不懂的人,竟会有能力对战略问题作高屋建瓴的指导?这是什么道理喔?

事实上,人体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而中医中药也是非常复杂的系统,并不是外行直线想象的那样,可以用一个简单的双盲法就判定某种药物到底是有效还是无效。一般而言,这只适用于治疗传染病的药物,药物是否能抑制病原微生物的繁殖,用简单的体外实验即可查知。但若是调理性药物,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例如云南白药的药效很复杂,并不光是止血作用,要确定它到底有多少效应,光那实验对象的选择都非常复杂,而要查明它的工作机制就更困难了。即使是只研究其凝血效应,也是个相当复杂的问题。凝血机制机制的启动,涉及到血管、血小板、血液里的12种凝血因子等多种成份,要知道云南白药是在哪个环节上起作用,根本就不是外行们想象的那么容易。若在加上它的其他效应诸如镇痛、刺激毛细血管收缩等等,那就更是非常复杂的课题。

使这个问题更加复杂的,是中药与西药的本质差别。西药都是纯化了的单质,可以准确控制剂量,而中药哪怕是一味,也是天然植物,其成份无比复杂,含有多种植物碱,植物蛋白,糖苷,甾体,等等。要用西法研究它们,那就只有用分析法(而绝不是小衲那完全彻底的外行声称的top down),将这些成份一一分开提纯,再逐一查明其药效。更何况多种成份的综合药理作用非常复杂,彼此之间可有拮抗作用,相加作用,协同作用等等。要查明某种植物药的综合药效,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说的还是单剂。若是再考虑复方制剂,那就更困难了。例如云南白药,据阿越说其有效成份是三七。我看未必,三七粉也有大量制剂上市,其止血作用根本就不如云南白药。充其量咱们只能说,三七是其中的有效成份之一。而三七本身也是一种复杂的植物,含有多种化合物,要把最后那有效的化合物分离提纯出来,只怕还需要一个世纪的努力。人参的有效成份据说是人参甙,但到现在也未见药商们以人工合成的人参甙来取代人参。

所以,问题不是诸位外行想象的那么简单,可以轻易地用双盲法确定某种中药是否有效。双盲法是临床实验,在此之前,必须先有体外实验,动物实验等等,而上面已经说过了,对于含有多种成份的调理药物,这类实验很难设计,光是那剂量都无法标准化后加以控制。这与西药完全不一样。西药是纯化了的单质,可以准确控制剂量,而植物药的剂量根本就是不可控的,产地不同的人参,其人参甙的含量也不会一样。复方制剂就更是如此了。哪怕是同一家药厂出品的云南白药,不是同一批药,其有效成份的含量也未必一样。连有效化合物都没能分离出来,剂量都无法准确控制,您说该怎么去做药动学、药效学的实验,又该如何确定半数致死量?

那么,是不是因为这些障碍,就该废除中药?我看这完全是因噎废食。就算中药真是安慰剂吧,那作为一种有效的安慰剂也不该废除。白猫黑猫,只要能抓住耗子的就是好猫。心理治疗难道不是安慰剂?为何不能废除?更何况已知的大量事实表明,用“安慰剂”将中药一网打尽,完全是大老粗外行领导内行的绝活。真正科学的态度,还是先查明常用的中成药的毒性再说。但即使是在这问题上,西法研究也面临着几乎不可逾越的障碍。

我已经在旧作中说过了,方舟子所谓“废医验药”,乃是完全彻底的外行才能说出来的屁话。中药的毒性,与西药的毒性还不完全是同一个概念,后者是用所谓“半数致死量”(LD50)来确定的,也就是使受试动物(一般是白鼠)的一半死亡的药物剂量。而用那来鉴定中成药,必将谬以万里。歪?盖中医是所谓“辨证论治”,将某些症候群归为某个“证”。然后把药物按这些“证”分类。大夫再根据该“证”,开出对应的药物来。例如您患了“热证”,大夫就只能开“寒药”。若是弄反了,就可能造成医疗事故,使得病人的症状加重。

本人就曾亲眼目睹辨证弄反了造出来的危象。已经在旧作中说过了,那是一位患上感的老太太。她吃了中药后,引发了肺心病,几乎导致死亡,全靠西医把她抢救过来。那老太太骂不绝口,说那中医是三脚猫,应该先“发表”,他却用了补药,把病“补”在里面出不来,几乎将她活活闷死,云云。

这就是辨证弄反了造出来的大患。其实那老太太服用的中药,早就是使用几千年的药物了,那大夫开出来的方子也起码有上千年的历史,若是拿来给我喝,肯定屁事没有,但老太太喝下去就出了大问题。这就是说,即使是用西法检验无毒的药物,若是辨证弄错了,照样可以变成杀人的毒药。其机理我也穿凿过了:老太太原来就有阻塞性肺气肿,其支气管处于持续痉挛状态,那药物可能含有能轻微刺激支气管收缩的成份,正常人服用并无影响,可她是个老慢支,本来就对此类刺激过敏,服下去当然会加重支气管痉挛,诱发肺心病旧疾。

那么,该怎么办?我也说不上来,我知道的就是,这一系列问题十分复杂,“用理性科学的手段去研究发展中医”,绝不是外行想象的那么简单,要不为何国家动用大批财力扶持奖掖中医研究,到现在也没什么成果可言涅?我只是觉得,国家可以做的事,就是用西法逐一检查中成药的毒性。有明显毒性的一律禁止。若无显著毒性者,则是否服用听患者之便。爱看西医的看西医,爱看中医的看中医。以人类目前的认知能力,这似乎是唯一可以采用的对策。

下面答注册网友:

谢谢你举出的你我之间相同的看法,这里逐一回答:

(1) 中医中有很多具体经验是有用的(我对芦特举的钱文军治疗脉管炎的例子印象很深)

嗯,我确实如此认为,我至今还在服用中药,并不认为那是安慰剂,例如附子理中丸对顽固性腹泻有效,而补中益气丸对腹泻或感冒经久不愈也很有效果。我最近持续耳鸣,知道可以服用六味地黄丸,可惜这儿买不到。前段我呃逆不止,指压内关穴立刻就停止了。在国内做硕士期间是我一生最紧张最劳苦的时期,睡眠严重不足,身体没垮下来,全靠刺五加,可惜后来出的刺五加就再没原来的效果了,不知何故。而当归对缓解女性更年期导致的失眠与植物神经紊乱有奇效。这些药物都是现有西药无法替代的。

(2)这些经验是通过试错,或者说拿活人做实验试出来的,并不是中医理论的功劳。

西医的药物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试出来的,与中医的区别只在于人家能分离有效成份,确定是哪个基团起作用,机制何在,进而合成大量更有效的衍生物而已。早期的西药也是拿活人做实验。这已经介绍过了。现在这一套严格的鉴定手段,也就是上个世纪才逐渐发展出来的。至于药理作用机制则更是后来才研究出来的。从磺胺类药物首先应用于临床,到查明它的作用机制是阻断了细菌的叶酸代谢,这其间起码横亘着半个世纪(要么是一个世纪?记不得了),直到现在,仍有许多西药的作用机制尚待查明。治疗精神病的一系列药物就是如此。因此,某种药物的发现或发明,一般是发现有效并投入临床运用之后,才逐渐研究出其作用机理来。

(3)中医理论——尤其是其中的阴阳五行等玄学内容——基本无用。

我不这么认为。五行我不懂,阴阳学说我认为确有道理,我已经在旧作中用西医理论穿凿过八纲辨证,至今坚信那是可以成立的科学解释。所谓阴阳寒热虚实确实存在,本人就是阴虚患者,兼有寒热错杂,上热下寒。因此,辨证论治确有道理,未可一概否定。

中医理论的根本缺陷,在于它不是一种人体科学,与人体基本无关,所有的脏腑概念都无法落实到某个确定的器官上去,是一种虚拟的伪托学说,所谓“强奸生子”,生子不过是强奸的意外产物。

(4)中医取得这些经验的模式无以为继,不可能再用这种方式继续发展。

这点我很同意,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医是用违反逻辑的方式、脱离人体而建立的一种伪托学说,因此无法发展,既不可能用西医去整理发展之,更不可能给西医什么启迪,充其量只能作为一种替代疗法。属于一种类似水牛耕地的原始低端技术——你不能否认它有效,但也无法将它发展为一种高科技。四大发明也类此。

(5)方舟子对中医的看法基本是胡说八道。

同意,需要补充的是,你和小衲对西医的看法更是胡说八道之尤。这原因是,你俩都是如假包换的外行。他是个生态学家,对中西医一无所知,却要来冒充医学内行,而你虽是中医硕士,挂牌行医,但丝毫不懂医学亦即人体科学。这不是攻击而是事实陈述。因此,你和陈大夫一样,都是中医,都只配谈中医的事,不便将手捞过界。事实上,你比他还不如,他是中医学院毕业的,而中医学院的西医水平大约相当于过去的医士学校——西医学过的学科他们也学,只是比较浅,而你连这点知识储备都没有,这才会说出开颅术不需要解剖学、生理学等预备知识,发明注射器不需要起码的解剖知识,西医不是科学等等屁话,而此类屁话,陈大夫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是否内行,不需要自己叫卖,本区起码有10位生命科学家,人家一开口我就知道了,并不需要亮出名片来。当然,你若要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医学内行,我也不便反对,反正这儿又不是学术委员会,并不给人发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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