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 | 腾龙说事：骚乱背后的黑手

英国社会上下，痛定思痛，绞尽脑汁要找出骚乱背后的深层原因。

总是抱怨司法量刑“心太软”的英国人，终于看到了一次“从重从快”的严打。

警察四处抓捕，法庭连夜审案，监狱满员连连告急。

从议员到司法专业者，又开始有人批评惩办“过重过快”。

席卷英国部分大城市的骚乱，就像是一场飓风，突如其来，留下一片狼藉，令人晕眩、目瞪口呆。

上周陪查尔斯王子到骚乱始发地，伦敦市中心托特纳姆区视察的卡米拉夫人说，电视上看到打砸抢烧的画面，怎么也不相信是发生在英国，直拿手指甲掐自己。

难以置信，就一定要找出其中的必然。于是，从首相到大臣到社会工作者，从警察到学者到普通居民，痛定思痛，绞尽脑汁要找出骚乱背后的“黑手”。

没爹的孩子，有问题的家庭

诸子百家对骚乱的解读，可以粗略归纳为以下几大类：

道德崩溃说。个人主义至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讲索取，不讲奉献。只享权利，不尽义务。是非不分，香臭不辩，横流的物欲冲垮了一代人道德的堤坝。

陈胜吴广说。骚乱的燃火点，多是城市中的贫民区。许多人没有工作，没有希望，破罐子破摔。严厉的开支削减，更是火上浇油。伦敦前任市长列文斯通就说：“如果你这么大幅度的削减，就可能引起这类的反抗”。

种族歧视说。黑人青年Mark Duggan被警察击毙而引发骚乱的托特纳姆区，30多年前也曾发生了类似的骚乱，导火索如出一辙。有色人族群受歧视感和被迫害感严重。

没爹说。首相卡梅伦从度假地赶回伦敦，就说英国社会的某些角落“有病”。卡梅伦甚至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说英国有12万多个家庭“有问题”（troubled families）。“问题家庭”的问题之一，是没有父亲，缺乏男性榜样。

街头团伙，黑手有影无形

仁者见仁。但意见比较一致的是，英国城市中的街头团伙（street gangs），在这次骚乱中像一只无形的黑手，煽风点火、火上浇油、趁火打劫，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首相卡梅伦发誓要把铲除街头团伙和其背后的团伙文化当做政府首要任务。查尔斯王子视察骚乱街区，一开口也说“问题是这些团伙…”

政客和王子说的都是外行话。街头团伙到底有多大能量？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对付它们的警察。

警方也确信，蔓延到英国几大城市的骚乱，绝不是偶然的、随机的，街头团伙是这场骚乱背后一只重要的“黑手”。

曼彻斯特市出现打砸抢烧后，曼城警察首脑立刻说：我们知道你是谁，我们会把你们一一捉拿归案。何以如此胸有成竹？显然是曼城中恶名昭著的街头团伙早已在警方的视线之中。

伦敦警方的情报显示，“重灾区”Croydon 的骚乱，本是伦敦东南几个主要的街头团伙在六英里之外的Clapham策划的，目的是为了分散牵制警力。随着趁火打劫者的不断加入，愈演愈烈，蔓延开来。

街头团伙知多少？

骚乱的硝烟未散，首相卡梅伦就要对街头团伙和团伙文化发起一场“全面战争”，发誓要把英国的城市街道从团伙手里夺回来。

发生骚乱的地方，也是街头团伙猖獗之处。曼彻斯特、利物浦警方与街头团伙的较量都是有历史的。警方估计，60%的枪击事件都直接与街头团伙的火拼有关。

伦敦市，仅是在警方挂了号的街头团伙就有170多个。最近一次的街头团伙专项调查是英国内政部在2006年作的。调查显示，6%-10% 10-19岁的青少年说，他（她）们曾加入过团伙。

街头团伙集中分布在市中心的贫民区。从十几岁甚至八九岁的儿童小喽罗，到职业罪犯大哥大，这些团伙等级森严，帮规严厉，划地为牢，往往以街区的邮政编码为“地盘”的分界线。

一个团伙的成员进入“属于”另一个团伙的街区，就能引发一场恶斗。伦敦警方说，在确认的170个团伙中，据信有四分之一涉嫌谋杀案。

团伙文化大革命

骚乱的硝烟未散，首相卡梅伦就要对街头团伙和团伙文化发起一场“协调一致的全面战争”（concerted, all out war on gangs and gangs culture），信誓旦旦的要把英国的城市街道从团伙手里夺回来。

政府的两位重臣，工作与养老金大臣和内政大臣亲自挂帅，成立“团伙问题特别工作组”（“打伙办”），特聘以“打黑”闻名的美国洛杉矶和纽约市前警察总监布拉顿（Bill Bratton）为工作组和首相的特别顾问。

“打伙办”一挂牌就发誓要用各种手段“骚扰”团伙头目，让团伙头目的日子像“地狱”。如何骚扰？计划让各类执法、行政单位协调行动、轮番上阵，今天查你的电视执照，明天查你的汽车保险，后天查你的违章罚款。大后天过街不走人行横道？大大后天随手扔个啤酒罐？罚的就是你！

日子过不下去了？那就解散团伙，跟“组织”脱离关系，重新做人吧。

如果不是看到白纸黑字的政府计划，我会以为这是单口相声的脚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街头团伙的头目容易收拾，一个团伙连窝端也不是做不到。但是，要铲除团伙文化，首先要清除滋生团伙的土壤。

而文章开头列举的骚乱诱因，都是团伙文化的“沃土”。要解决这些深层的社会问题，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