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代的历朝历代之中,皇帝内心之中最恐惧一种人,叫做流民。按照《新华字典》里的解释:因受灾而流亡外地、生活没有着落的人。因为流民居无定所,又没有生活保障。平日里在他们所寄寓的地方可能作奸犯科,而一旦他们对现行秩序的不满积聚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有可能聚众闹事,及至揭竿而起。历史上有多次的民变,一直到推翻政权的,多是流民所致。因此,古代朝廷所制定的极其严苛的户籍制度,多半是为了防止流民而施行的。流民所行走的方式,叫做流亡。流亡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存。背井离乡的人没有了乡规民约的约束,行为作派便乖戾起来,不再遵守在家乡中所谨严慎守的规矩,于是演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流氓。

刘原就是这样一个从广西出来求生存的流民在流亡的途中演变成的流氓。耍流氓耍出成就来的人便开始志满意得起来,以为自己成了一个人物,生生地要把自己的流氓行径正义化,于是中国历史上便有了许多流氓的传奇,比如上海三大流氓头子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但是刘原要比他们更胜一筹,因为读过书,于是便自己动手写了起来。回望十年流氓岁月的时候,他居然一气集结成册了三本书,号之为“流氓三部曲”。或许是因为出版社以为不雅,又或者相关部门以为会玷污大众清听,遂改成了“流亡三部曲”。

我第一次见到刘原乃是在长沙的一个饭局之上。当主人介绍给我说这便是刘原的时候,我便大失所望。眼前的这个人干瘦修长,衣履土里土气,神情木讷,眼神离散,如何能够与我在《男人装》以及诸多时尚杂志中写性专栏那般文字旖旎、挥斥方遒的人联系起来?性专栏乃是一件风雅时尚之事,应当像木子美那般水样女子,抑或像蔡康永那般花样男子所为。看见刘原这般猥琐形象,再想象他的性专栏里那些如同女子薄纱般的怦然心动,实在有种焚琴煮鹤,生不如死的感觉。

后来我在微博上面看见他出书的消息,就公然恬不知耻地要求他送书给我。其实我要这套书本来毫无要给他写一个专栏推介的意思。无非是在书架上摆一摆,若有朋友相问时淡然回答,这是一个朋友送的书这样的浅薄虚荣心作祟而已。

后来有一日我如厕时顺手抓到他的书,读了两三篇,便鼓动起我无限的窥私欲望,遂一篇篇这么顺了下来,不知觉就把三本厚书啃完。说来亦惭愧,在此期间,我家小朋友常见我一个人躲在书房角落里痴痴淫笑,几乎无心给她倒水斟茶,性情大变,就凑近探寻究竟。谁知她也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常来抢夺,然后一个人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快意之时居然大声朗诵与我分享,全然不顾我们租宿上海的一个老公房里,周围居住着一群不苟言笑的军队干部的事实。

刘原的书说来无他,惟诲淫诲盗四个字而已。这是他2000年流亡到广州供职于当时的《南方体育》直至2011年流窜至长沙这10年之间所写作的专栏。而这些专栏的共性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性的调味品,人生百态,新闻体育,国际民生,器物天气,网络八卦,全都和进下三路的叙述之中,在假模假式地掺杂进一点稀少得可怜的人生感悟。随手翻开,俱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言词,正派人一定要带着批判的眼光来阅读。譬如谈世界杯,他说:人只有在梦中才是真正自由的。淫猥的贾宝玉可以在梦中搞掂秦可卿,中国队可以在梦中搞掂巴西队,但是不要说,一说就成了白日梦。2005年已然叛逃到了《南方都市报》的他在编辑一条惨绝人寰的城管车辗老人的新闻时,他没心没肺地写:我自然是做了个中规中矩的标题,后来下班后一寻思,又想出了一个更绝色的标题:“从来老汉推车如今车推老汉”。当慈悲为怀的领导带着他投奔IT业时,他也不思感恩,干一行爱一行,而却阴阳怪气地说:不进IT业,就不懂资本家每一个毛孔里流淌的是什么液体。中秋那夜聚餐,放眼望去,除了老汉我之外,竟悉数是八十年代胜任,实在是怅惘得紧。但他们虽貌似妙龄乳哥,体质却比产妇还要羸弱,三天两头请病假。我在南方时,听说过不少“一夜七次郎”,但瞧眼前这些小伙子的身板,估计也就七夜一次郎。难怪中关村一带甚少发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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