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确认
——也谈“卡扎菲不是中国的朋友”
作者：李伯勇
来源：作者赐稿
来源日期：2011-10-26
本站发布时间：2011-10-26 10: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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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扎菲死了，他是战场上被捕获他的战士们击毙的。利比亚的军事和政治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转折。凤凰网(10/23)以“外交部：卡扎菲不是中国的朋友”为标题作为新闻要目，还加了粗字，具体一点就是：《外交部非洲司长：卡扎菲不是中国的朋友 是西方座上宾》。意思是老卡之死(命运)与不是朋友的中国无关，而是与其正宗的西方朋友有关，巧妙地把注意的焦点引向了西方。跟我们稍迟确认利比亚执政当局相比，我们对“卡扎菲不是中国的朋友”的确认实在是太迟了。迟就迟在尘埃落定——卡扎菲被证实死亡之后。这又一次显示我们在国际事务上的被动之相，暴露我们对卡扎菲政权生命力的拿捏不准，以“尊重利比亚人民的选择”这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进退自如的外交辞令受到了嘲讽。本质上，任何政变——政权更迭都是“人民的选择”，都是举事者对“人民意愿”的洞察和自许，把自己当作“人民”的天然代表，从而自认其合法性。
问题是，哪些人是“人民”，谁真正代表“人民”?仍以利比亚这次动荡为例，执政42年的卡扎菲因有一支铁杆力量(以其家乡的保护力量为代表)相支撑，更有黄金和枪弹做后盾，他口口声声“人民选择了他”。成王败寇，胜利了的当权者怎样折腾都会有“人民”的支持，都会有“人民”慷慨激扬地附和：“好，就是好!”老卡在苏尔特郊区的污水管道里被抓获，走出来后说：“怎么回事啊?等一等，怎么回事?我和你们是一起的，我了解你们。”在场的奥韦卜说的对：“卡扎菲还以为他是领导人，作为独裁者，他无法设想他当时的处境。”古今中外，凡是独裁者莫不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而且是正道，何况他也为人民做了一些善事呢，拿我们的时髦话说就是他重视了“民生”。所以，卡扎菲不愿流亡，咬定对立派是“卖国贼”、“西方的走狗”，“人民”站在他一边，坚信国家还需要他永远执政，代代相传的执政。至于他一步步退却仍发出“不成功就成仁”的铿锵誓言，为的是鼓励士气，鼓励别人为自己卖命，根本不会在大势已去的关键时刻饮弹自尽(他有一把黄金手枪呢)。这个独裁者花了巨资建的安全场所(同时又是淫乐场所)，到头来起什么作用?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安全幻想而已。可见，包括“代表人民”，在一定程度上成了独裁者的安全幻想。如果再深入剖析，团结在卡扎菲周围的“人民”，其实是时时发生变化，不那么合格的“人民”，如果平时他能清醒一些，选择去国逃亡倒是一条保命之道。
我这篇小文无意深入剖析“人民”的复杂性，领会真正民意的复杂性，而是回到开头我们对卡扎菲“不是朋友”的确认上。应该说，如此确认是好事，表明我们抛弃卡扎菲的鲜明态度，由此澄清舆论上的某些雾障。君不见，把老卡之死做同情式的报道正火着呢。
就拿这次利比亚战事根本性转折，我倒发现，外交部的表态与主流媒体(包括主流网络)有意无意的大肆渲染是“南辕而北辙”，充满悖谬。比如，从卡扎菲被捕成为我们的重大新闻开始，我们(包括凤凰网)就反复报道卡扎菲“别开枪”一类弱者遭怜的消息，反复在卡扎菲的死上做文章，给人以“一个革命家或受人民拥戴的的总统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印象，由此反衬执政当局的道义匮乏、非合法性。自然，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事实不管何等丑陋也是事实，置身利比亚情境，有更重要的新闻——重要的新闻压过诸如卡氏妻室对卡氏尸体处理的呼吁，可我们的新闻倒自觉负起安抚卡氏亡灵的责任，并没有跟外交部“卡扎菲不是中国的朋友”的说法合拍。这就证明我们的舆论把关(引导)中心何等“尾大不掉”，仍停留在一贯制的“卡扎菲是中国朋友”的旧轨道上。说穿了，我们的舆论把关(引导)中心仍是以冷战思维为基点，凡是跟美国和西方作对的就是我们的朋友，反之就是我们的敌人，或潜在的敌人。毛泽东的“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仍是其核心思维。须知，有多少“敌人”已成了我们的朋友，而我们在潜意识里仍把他们当敌人(“敌人亡我之心不死”);多少“朋友”成了我们的敌人，可我们在潜意识里仍把他们当朋友(“鲜血凝成的友谊”)，一忍再忍，一让再让，还美其名坚持原则呢。
在舆论上发生如此错乱或不协调，根子在于，我们仍未确立面向世界和未来的，即具有既中国也普世的文化价值观。这方面，我们古老的中国是具备的，只不过现当代被我们所忽视或所抛弃了。请看：
中新网10月23日电 据香港《文汇报》23日报道，卡扎菲之死疑点重重，其第五子、34岁穆塔西姆也是。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称他和卡扎菲逃走时被枪杀，但有手机照片显示，他其实先被生擒，囚在一个房间里。照片中，他靠墙坐着喝水及吸烟，衣服沾血，但伤势似乎不重。数分钟后他的尸体就放在担架上，胸部和颈部有中弹伤痕，与“过渡委”的说法大相径庭。
又如10月23日某主流网站报道内容的安排顺序：
指挥官称对卡扎菲之死负责 专题
• 穆塔西姆疑遭生擒后被枪杀(图)
• 卡扎菲父子陈尸冷库 家属索要遗体
• 当局今晚11点宣布利比亚全国解放……
这反映我们的宣传中心仍把卡扎菲妻室子女说事，就是说仍把老卡当作朋友。好家伙，跟我们国内流行“官二代(三代)”思维一样，老卡妻子子女的言行成为关注的焦点了，有这个必要么?其实，如此对老卡照顾性的报道是给国内的民众看的，好像老卡的妻室仍有对付执政当局的利器;利比亚执政当局看重的是中国外交部——准中国官方的态度，而不是中国主流媒体对老卡之死充满痛惋的报道。如此“在舆论上发生如此错乱或不协调”，同样事关我们国家的国际形象，我们必须正视了。
国家层面与时俱进的表态(可喜)，滞后的舆情表达，两者之间的矛盾将会更加突显，在中国观众则莫衷一是，产生与世界潮流相背离的错乱。其实，这同样是我们社会的深层次问题所在。
2011/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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