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 leon921269
特别报告：“老鼠”和“黑嘴”蚕食中国股票
贾森萨博乐
上海|09月29日，20119:39 EDT
上海（路透社） -即使在2006-2007年疯狂的中国股票大牛市之前，王建中就已以其先见之明作为中国的“股神”而名声鹊起。
他在市场高峰期的影响如此之大，他的公司-北京首方投资咨询的报告在几十家有影响力的报纸和网站转载，报告本身经常被看成是某个特定股票价格上涨的原因。
到2006年底，人们普遍期待，王在其专栏中推荐的任何公司都将在上海和深圳股市的下一交易日涨幅最大。
王深知其中奥妙，并加以巧妙运用。
2007年1月至2008年5月间，王买了38家公司的股份，写报告进行评论，在其推荐提振其股价后再抛出股票。
这是一个利润丰厚的欺诈计划。据监管机构透露，王在那段时间的55个独立交易中共赚了1.25亿元人民币（约合1950万美元）。
这种金融花招最终让他身败名裂，成为中国第一个被定罪的股市操纵者。八月，他被判处7年徒刑，并罚款1.25亿元人民币，被没收金额及非法收入均名列榜首。
虽然西方媒体几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案件，王是目前中国最有名的“黑嘴” -这是中国人对操纵市场，提升与己有利害关系公司的那些市场评论员的一种表达方式。
根据路透社对8个行业业内人士的采访，王的案件只是中国资本市场广泛存在不法行为的一个特别引人注目的例子。这种阴暗的做法不仅伤害了数百万散户投资者，而且也对那些将客户现金投资于中国大陆股票的外国基金经理和投资银行带来风险。
业内人士说，中国券商员工，基金经理和公司高管中有些人从事非法活动，包括为上市招股书伪造数字到内幕交易等。
路透社对在北美交易所上市中国公司的财务欺诈进行了调查，然后又对股市被操纵的情况进行了披露。
财务丑闻暴露了在中国金融中记账欺诈行为的潜规则，凸显了中国新兴金融市场爆炸式增长的黑暗面和入市投资者所面临的风险。
伪造首募资料
总部设在中国东部的一家经纪公司高级经理说，最常见的非法股票交易做法之一是将伪造的收入和其他数据的虚假数字植入到首次公开发行招股章程中。
“这只不过是一群老板聚首并填写表格。”你想要什么样的价格呢？我们可以给你那个价格，”一位害怕造成影响而不愿公开身份的消息来源说。
“通常这是因为某人的孩子在做某项业务，所以如果我现在帮他完成首次公开招股，他以后可能会以某种形式回报我。”
另一种做法是公司高管和主要机构投资者之间的勾结。他们都提前得到计划内的二次发行新股，并约定确保公司的股价表现良好，足以吸引人们对新股的需求。
另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说，新股发行后，当股价已经达到了足够高的水平，这些投资者就开始抛售股份。在此期间，评论家适时发布公司利好消息，极力在散户投资者中炒高股票。
“我们为他们设计好。大家都将聚在一个屋里，制定出一个时间表，”消息来源人士说。 “我们知道什么时候股票会达到某个点，并设定一个目标，届时有关各方将尽快脱身。”
该人士害怕牵连其公司，拒绝透露受这种做法影响的某些公司的名称。但人们经常会看到一些上市公司，尤其是在深圳这个南部新兴城市上市的较小规模公司的股票价格二次发行后出现暴涨，随即暴跌的现象。
中国散户投资者占股票市场成交额的三分之二左右，他们目光短浅，不是按基本原则，而是根据每日传闻对某些行业的政策支持或个别公司的买卖交易进行交易操作，因此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的从众心态促成了该类阴谋计划的成功。
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证监会）一直不懈努力，志在打击内幕交易问题，这也从一个方面反映了这一问题的严重程度。
过去一年，中国证监会就在其网站上发布了6,7个关于内幕交易的声明，另外在去年年底，中国国务院下令制裁后，还专门就这个问题上召开讨论会。
中国证监会多次拒绝发表评论的要求。但本月监管机构在其网站上发表的一项声明中说（www.csrc.gov.cn）
在今年上半年，它已对83例股市舞弊新案采取行动，其中包括45例内幕交易。
“在下半年，随着市场条件发生变化和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非法活动将以新的形式出现，”中国证监会在声明中警告说。监管机构表示“将继续重点打击内幕培训… …‘老鼠交易’和非法信息披露。”
老鼠仓
基金经理滥用私人交易账户又是一种做法，这就好比“黑嘴”，再普遍不过，在汉语中被形象地昵称为：“老鼠仓。”
这些老鼠都是些基金经理，他们在自己基金公司大量购买证券之前先在个人交易帐户中购买同一证劵，希望从他们公司的大笔交易中股价上升而套利。
中国证监会重点打击的就是这种做法，因为它阻碍了共同基金业的发展。一个典型案例就是证监机构对上海国海富兰克林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的前财务经理黄林进行惩罚。
中国证监会说，黄林，32岁，使用一家联营公司名下的一个帐户，从2007年5月至2008年7月，在由其管理的共同基金进行股票交易前，买入或卖出同种股票。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15个非法交易，涉及8个股票，包括宁波华翔电子和华发工业，给黄造成5.4万元的损失，监督部门表示它收集了来自交易和聊天室记录的证据。
监管机构禁止他在基金业工作，并处罚款30万元。
在共同基金行业，也许比其他地方更甚一筹，投资者的不信任制约着它的发展。根据华泰联合证券统计，管理项下的基金业资产稳步下降，其持股量从2007年占中国可交易股份总资本的三分之一到目前只占19％。
基金行业咨询机构Z-Ben 顾问公司的研究部门负责人张浩川说：“我怀疑‘老鼠交易’在行业内已相当猖獗，此类不法活动中只有小部分被发现查处。 这无疑伤害了该行业的发展。”
小散户投资者不愿将现金委托给专业理财人员，这反过来又助长了投机性投资文化的滋长，业余投资者热衷于跟风式的日常交易，必然加剧市场的动荡。
由于投资者不信任并拒绝共同基金，市场缺乏长期稳定的股票投资，而这类投资是帮助市场走向成熟的必要条件。
分析家说，过去十年中大部分时间，创记录的企业利润和蓬勃发展的经济增长都平均达到两位数，而中国股市却没有与之相应的表现，这至少是一个原因。
2010年，尽管经济增长率超过10％，上海综合指数却下跌了14％，是世界上表现最差的之一。今年以来它又下跌了14％。
自作自受
有时，老鼠也会陷入自己挖的陷阱。
举一个例子，房地产高管秦少秋在他主持的公司-上海兴业能源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中买了一百多万的股份，在股票停牌前仅仅几个小时，他赌其公司计划宣布合并必将导致股票价格暴涨并投注。
由于市场条件不利，最终股票被大量抛售，导致兴业股价大幅下挫。当交易恢复时，秦被套住，损失了200万元。
不仅如此，去年十一月证监会对秦从事内幕交易罚款4020万元，终生禁止他进入中国资本市场，五年内不得在任何上市公司担任行政高管职务。
这些做法对于获准通过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QFII）计划在中国股票和债券市场进行交易的116个境外机构来说不啻是些非常棘手的难题。
规模较小的公司尤为严峻，其中许多是在毗邻香港的深圳中小企业板和纳斯达克式“创新板”上市的。分析家说，它们的股价由于其较小规模更容易受到影响。
中国证监会对在上海和深圳上市的2200多家公司有着严格的报告要求，但许多分析家质疑其数据质量，尤其是较小公司的数据。
“你会看到中国企业经常使用一些非常有创意的会计技术，”大中国和北亚咨询风险控制的董事总经理肯特凯德尔说。
“有些公司内部一套账簿，还有一套账簿对付税务机关，而另一套账簿则用来应付潜在的投资者，这是一个很常见的事。”
上海SMC中国基金的首席行政官和联合创始人邵晴说：“这就迫使外国投资者必须亲临现场才能监督投资目标。
“你真的必须自己进行尽职调查，”她说。 “不仅与公司交谈，还要与其竞争对手，公司的敌人，公司的供应商-与跟他们有业务关系的人交谈，”她说。 “那才真正是非常可靠的消息来源。”
更严厉的惩罚
公司为了根除“老鼠商人”，无所不用其极。
“当你早上8:30一上班，交上手机，然后从你走进办公室到你坐下开始工作，你无时不在摄像头的监视之下，”一个基金业内人士说。
“一旦你登录，你每隔3秒或7秒都会收到桌面屏幕截图。但现实又是怎样？大家都有三部手机，因为他们的网上活动被记录，所以他们只好用自己的手机。而这种事屡见不鲜。 ”
这个问题是更大中国综合症的一个缩影。无论是食品安全或假冒猖獗，那些想欺骗或走歪门邪道的人通常总会找到绕开限制的方法，因为执法资源和力度严重不足。
业内人士呼吁对罪行进行更严厉的惩罚，有些人指出要加强刑事处罚，其中包括如王被判刑这样的惩罚，作为进步的标志。
在许多方面，中国市场的问题是成长中的阵痛。股市才刚刚建立20余年，这些人为操纵和内幕交易问题也曾困扰较发达国家的股市，尤其是当他们处于类似发展阶段时。
赌博的公平场所
许多散户投资者对其面临的固有劣势置若罔闻，这么多业内人士提前获知他们所不知道的信息。这包括长期以来重要经济数据的泄漏问题，促使统计机构今年开始严厉打击这种不法行为。
“这个市场即不健康，也不公平，但我能怎么样呢？”徐女士说，一个56岁的退休工人，她正在监测她在安徽省东部城市合肥的一个券商那里所买股票的价格。
“我已退休，没有太多其他事情可做，至少这样我可以每天来这里，有事可做，找个赚小钱的机会，”她说，周围还有其他散户投资者，其中许多人织毛衣，打牌来消磨时间。
虽然一些个人投资者也许对市场的暗箱操作现象听天由命，但中国政府本身的期望值却是高很多，宣布到2020年把上海变成一个全球性的金融中心。
曾任职香港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证监会），现任经纶国际经济研究院研究部主任，经济学家肖耿说：“实际上情况已经得到很大改善，尤其是规模较大的企业”。
但是，他又补充说，监管机构需加大力度彻底杜绝内幕交易和其他股市不法行为。如果他们希望使中国资本市场真正承担起让投资发挥其最佳功效的责任，他们必须进一步加强监督，尤其是对规模较小的公司的监督。
他们将永远无法消除中国股市漫无边际的赌博性质，他说。
“我并不反对它是赌场的说法，因为它就是这么一种方式，”他说。 “但它必须是一个公平，高效的赌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用它来分散风险，让人们的投资物有所值。”
（补充报告：上海新闻；编辑：布赖恩罗兹和比尔塔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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