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歐洲財長會議難產,歐洲領袖峰會在「可能不歡而散」的氣氛下,經過長達十小時的馬拉松會議,於去周四淩晨四時達成口號式(與維持「世界和平、經濟繁榮」同)協議;此一未知如何落實協議的內容,傳媒已有廣泛報道,主要是令有四千四百億(歐羅.下同)的「歐洲金融穩定設施」(EFSF),通過貸款(杠杆安排)增資至一萬億,而不包括英國在內的歐洲銀行,需要籌措一千零六十億,以便進行資本重整(recapitalization);更重要的是「國際金融學社」(Instituteof International Finance,IIF;為協助紓解國際債務危機而於一九八三年成立的國際性組織,由國際商業及投資銀行、保險公司等金融及貿易機構的代表組成的民間組織,現有四百五十多個會員)代成員銀行中的希臘債權銀行答應「自願」減收五成希債(所謂「削發」百分之五十〔七月間銀行只同意削百分之二十一,現在對此「削發」成數表示反對的銀行已有十多家〕;即每百元欠債屆期時收回五十元),約等於債權銀行減收千億,為了減輕債權銀行的財政壓力,歐盟央行同意「捐出」三百億,令各債權銀行的實際撇賬為七百億。如此這般,目的在使希臘的負債水平,至二○二○年降為GDP的百分之一百二十—與目前意大利的負債水平相若—這種負債水平會因希臘經濟無法複蘇程度落後於預期而無法達致,有此隱憂,希臘的借貸成本仍遠遠超逾大部分歐羅國家的水平。非常明顯,雖說「魔鬼在細節」中,但這次沒有細節的「救市計劃」,比魔鬼更可怕,因為它對解決仍在不斷惡化的歐洲「國債違約危機」,連治標(遑論治本)的效力亦備受質疑。

去周四和周五,世界主要股市大幅反彈,反證了上述「救市計劃」並非好消息(「好消息出貨」是股市鐵律),只是「有心人」趁機「屠殺」拋空的淡友而已。《經濟學人》的社論明確指出此舉不能紓解危機,高盛認為歐洲將因此陷「溫和衰退」,大炒家索羅斯則說來得「太遲和太少」,「削發」五成,等於減輕希臘二成負債,對解希臘之困,無濟於事……。看淡歐洲經濟和世界股市前景,似是非官方觀察家的共識。換句話說,歐洲?會達致的「救市計劃」,雖然是集合了歐羅區十七國負責人濟濟一堂共商大計的結果,卻肯定無法獲英國NEXT公司行政總裁胡爾孫勳爵(LordWolfson)較早前提出的二十五萬鎊獎金頒給任何人提出足以解決歐羅危機的建議(截止日期為明年一月三十一日)。胡爾孫認為歐羅已無「前途」,惟歐羅諸國並無解決辦法,只好「胡混過關」;但個別財赤嚴重無可救藥的國家退出歐羅,必會帶來災難性後果,因為退出歐羅不等於所欠歐羅債務會自動消失(胡爾孫所舉的例子是希臘脫離歐羅重新使用本國貨幣但希臘人仍須承擔償還以歐羅為單位的按揭貸款);就國家層面,以兌歐羅大幅貶值的本國貨幣又怎能還清以外幣為單位的債務。看來胡爾孫這約三百萬港元獎金不易找到得主!

二、

歐羅先天有大缺陷,令後天的調理失效,遲早完蛋(請參考二十七日《壹周刊》楊懷康的〈世紀歐元大對決〉的剖析);事實上,指出歐羅「前路茫茫」的,又豈限於經濟學者,九十年代初英鎊受索羅斯的狙擊被迫退出「歐洲彙率機制」(ERM)後,當時的財相克拉克(K.Clarke)便對歐盟財長指出除非各國的財金政策步調一致,不然歐羅會很快解體。歐洲各國對英國人的看法,當然當作耳邊風;其後白高敦任財相時經常批評歐盟的財金政策,在歐陸何嘗有知音。即使到了現在,歐洲諸國仍和愛心「爆棚」的母親一樣,擁抱歐羅這個錯體嬰兒不肯放棄,但歐羅不是「單親」而是「多親」,且由於國國有本難念的經,而「通病」是經濟不振、稅入萎縮,財赤居高不下、民眾天天上街、工人周周罷工,令經濟失序無法正常運作,歐羅散夥也許是引刀成一快的短痛辦法!

有十七國參與的歐羅會否有疾而終,短期內可能不大,因為相信傷風藥可治癌症的仍不乏人,而共有二十七國的歐盟四分五裂,可能性則不容抹煞。所以如此,遠因當然是各國國內的疑歐派(Eurosceptic)眼見歐盟在政經上並無重大建樹,富國「命定」要周濟窮國但國家不論貧富大小,投票權一律平等,這種「不平等」關系令富國主張退出歐羅的民意不可小覷,反對黨遂視之為「票源」,在議會上提出「退歐」動議;近因則是歐洲委員會提出二○一四至二○二○年七年的預算達一萬億(比二○○七—一三年增約百分之五點五),這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問題是現在各國都致力削減預算、撙節開支,「歐盟維持費」不減反加,疑歐派便趁機發難。迄去周末,醞釀退出歐盟的有捷克及英國(雖然保守黨政府去周僥幸過關,但本周還有一場議會「決戰」)……。為了顧全大局,歐羅和歐盟短期內都會維持現狀,但若有更多成員國表示不滿,則歐盟風雨飄搖,情況令人擔憂。

「歐洲金融穩定設施」負責人雷格林(KlausRegling)於會後機不著地,直飛北京,向中國領導層「講解EFSF」的運作,目的在遊說中國「注資」;更有甚的是,雷格林在北京說EFSF獲授權發行任何貨幣的債券,這當然包括人民幣,「若中國政府同意,歐盟的人民幣債券不日發行!」這當然有使人民幣國際化的好處(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實際上絕不可能如此),只是如果人民幣在美國力壓下持續升值,未來歐洲會在彙價上吃大虧,因此有不少人稱此舉何異「金融自殺」(financialsuicide);雷格林滿懷希望赴中國,但空手離京,現在已在東京。歐盟希望中國出手「打救」之意甚切,法國總統更於會後馬上致電胡錦濤主席,「通報峰會結果」,電訊說他可能遊說胡氏出資協助歐洲;不過,薩科齊的取態已引起國內一片反對之聲,因為向中國求援會使日後在與中國的政經交涉中失去優勢。

中國有的是錢,是否有條件地救歐洲,胡主席在康城二十國峰會上必有表示;然而,胡氏臨行前北京政府通過新華社正式表明歐洲的困難應由歐洲人自己解決、中國不會成為歐洲的「救世主」,看來胡主席不會在會議上當「羊牯」。筆者以為即使中國大解慳囊,亦不會做虧本生意,西諺說的不錯,有錢人都不傻,中國在短短十數年間成為世界最大債權國(biggestcreditornation),正好說明中國政府在理財上確有一套,中國有東方猶太的別稱,這意味中國萬一「援歐」,亦會換來可觀回報!筆者唯一可以提醒北京的是,如果大量拋售美元購歐羅(及種種有利於穩定金融市場的歐羅衍生工具),則歐羅彙價會更上層樓,相對地美彙更弱,那是否等於人民幣對美元升值?情況若果如此,豈非等於「援歐」有令人民幣升值的副作用,這對中美雙邊貿易有什麼影響?假設北京仍無意放棄「出口刺激經濟」的舊策,在現階段不能讓人民幣大幅升值,便不得不持續在市場吸購美元,以把人民幣彙價壓下去或令其溫和而非急速揚升,這又會成為美國對中國實施變相貿易保護政策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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