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日拉:韩寒中学时代同宿舍好友金丹华,发表在2000年第12期《中文自修》上的文章——《为了无言的期待》。这篇感情真挚的文章可以让大家真正了解到一些一个17岁文艺少年的生活。为了得到这个古老的珍贵的PDF,我花了50块钱充值啊…… 所以大家帮转,让更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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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韩寒是高一开学前一天。彼此认识后他拖我下象棋。结果我全输,当天就矮他三分。后来他以字比字,以文比文,最终2:1获胜,颇有田忌赛马的风范。韩寒曾在《文学啊文学》里戏称我为“末世杀手”,现在想来,他才是真正的“末世杀手”。

说到文章,开始我并不知晓他有何高人之处。一天晚自修我草撰了一篇国情颂歌,兴致盎然地请他雅正。起先他还有谦谦君子风度,只是在稿纸上客套地改出几个“de”的错误。谁知后来突然掏出一支红笔,似屠刀一般“刷”地一下看去我最后一段洋洋数百字。尽管我一再表现出不满的神情,也没见他改变屠夫本色,反而只顾写他的评语。一篇评语,顶我文章篇幅一半。其后与我侃侃而谈《魔鬼夜访钱钟书先生》,谈梁晓声,我这才认识了一个真正的韩寒,博学多才的韩寒。

韩寒白天飘忽不定,形如一只怕光的幽灵。只有到晚上才可觅得人踪。每晚寝室熄灯后,韩寒不甘心沉默,知道我爱听他的文学纵谈,便每每爬到斜上噗我的被窝里上所谓的“必修课”。如此反复自然引起其他同学对我以身试法的寝室长颇多微词,然而韩寒却不肯给我以任何改邪归正的机会,反而变本加厉。那时候天气渐冷,韩寒特爱钻在我被窝里享受37°CX2=74°的幸福。就像许多经历沧桑的老人总喜欢诉苦一样,幸福中的韩寒话也特别多,一两个小时不一会便被他侃过去了,一直到十一店多,我实在困极了,便决心赶他下床。然而每每此时他就会宣称“今日某某作家新出一本书,我再躺五分钟以示纪念”云云,弄得我无计可施。结果他的话从不兑现,一直与我拉锯到午夜之后。我这人有个“顽症”,一过十二点就很难入睡,刚准备打起精神与韩兄畅谈文学,他却如一只银貂般从被中轻盈滑落,打着哈欠回到自己床上睡觉,拉也拉不住。

一次晚自修突然发现韩寒封笔不写文章,画起素描来。回寝室后他向我夸口说他已粗通绘画竟要,想必用不了几年便可在此方面有所建树,名扬四海。到了第五天晚上他的处女作已经诞生。此画取名叫“韩寒的维纳斯”,他为人人处世的一贯豪爽和有悖常理可见一斑—–竟然连自己的“维纳斯”也肯拿出来让大家欣赏。

可惜韩寒毕竟造诣浅薄,阴影画得令人不敢恭维,人体黑得使我怀疑是不是韩寒的自画像。韩寒终于知难而退,不再作画。后来打听到其心血来潮因新交一女性朋友,为投其所好罢了。

不过虽然未能在美术上“阴谋得逞”,韩寒在她面前却仍有非凡创意。一次带她出游后回寝室告诉我,他爬上路边一棵梧桐把两只校徽别在树枝上,作为友情的纪念,等几年后再去寻回。我当即怒发冲冠,命他现在就去寻回,因为那是我的校徽。

韩寒的偏才加学校的“偏心”,他最终得到特殊的处理,独占一间寝室,在我的楼下。那天下午上完课,室友们都积极地回寝室帮助韩寒搬东西。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大家唱起“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此时有声胜无声,连班主任都为之感动。

此后,韩寒变得很忙,为了《三重门》的出版,多次奔波与上海与松江之间。
那晚我跟韩寒聊《三重门》。凭我看了几章手稿的印象,我有意刺激一下他,说,你这本《三重门》只能让人看一遍,没什么大的价值。韩寒马上忿然于色,说他的作品将流芳百世功盖千秋。我于是改口:8年,顶多红8年。韩寒见我加了店,也就让了一步:那好,就算50年罢!50年马马虎虎差不多

说完我们都笑了,一场玩笑而已。不过我那次突然感到一向睿智的韩寒其实也有一身浮躁。付出极大代价写就的《三重门》使他少了应有的闻过则喜的谦虚以及正确的自我评价

现在,韩寒“已经不在”,我想对韩寒说一句:你确是一位与众不同的朋友,与你在一起的快乐生活我永远铭记。

轻轻地,你走了,
正如你轻轻地来,
道一声珍重,
为了无言的期待。
韩寒你可听到了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