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是非。道理和立场本身就是连着的,讲道理,就是把对方拉到自己的立场上,和气地解决事情。

 

 

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

 

文/ 郑佩思(香港浸会大学)

 

 

我的爱国,倒没有上升到要齐家治国平天下,或者非得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境界。

我只是有中国人的意识,我更清楚自己是深圳户口,在分类上自己是内地人。这个定位,到了香港我依然没有改变过。再尴尬也好,我也必定在一连串流利的广东话之后告诉local,对,我真的是mainland。

我比很多内地生听得更多,因为和local共事,和他们相处久了他们自然就忘了我的内地生身份,言语里更加坦率。现在的舆论环境十分敏感,我的用字总归是要小心。只是在我接触的许多local当中,不少人都不信任内地,表现在害怕和mainland做roommate,谈起内地依然还是“到了公厕会被人肢解”的印象,诸如此类。

 

 

听他们讲这些的时候,我还是低着头干自己的事情,或者礼貌地笑一笑。我希望自己没有闪过什么不愉快,因为我想听听他们还能讲出什么话。心里纠结成一团,我甚至后悔过自己上庄,因为很多事情,眼不见为净。是我自己非得握紧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就像咬紧牙关一样,这里不赘述。只能说,接纳另一个立场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让人无力的事情。

我爷爷年轻时当海员,周游列国,籍贯是宝安县,就是现在的深圳。后来举家偷渡到了香港,在香港落地生根,没有人再会知道他们曾经也是内地人。我的亲戚们,有英语老师,有时装设计师,有在港铁工作的职员,包括我爸,也对香港的发展有过微薄的贡献。这样一帮人,也不过有内地人的血统,但不知道是谁,非得将两者割裂开,本是同根生,怎么分清谁是local谁是mainland?

再说那些港人眼中的蝗虫,我作为一个在香港读书的学生,确实深为内地庞大的自由行游客所困惑,因为旺角街头全都是内地人,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这些我当然是不满。但当不满变成语言,骂出来的竟然是“蝗虫”二字,还要上报,香港作为自由文明之地,标榜自由,应该明白自由必然建基于尊重吧。

香港明明就是在享受内地带来的巨大消费力,也许又有老派的港人会说那时候没有回归,香港还不照样非常繁荣?是,没错,90年代初香港的经济是黄金时代,我爸当时在一家外资的家私公司工作,收入比起回归后丰厚得多,但是后来还不照样随着金融危机成了一团泡沫,我不歌颂国家,但当时中国确实为香港经济复苏承担了不少责任。

香港人大多不太关心政治,对历史也颇是冷感。他们只对眼前的生活比较感兴趣,他们不清楚抗战的过程,不知道中国之独立有多艰难,更不会明白,香港回归的意义到底在哪里。而由于他们从父辈那听来的内地的混乱,他们至今还对内地保有非常古老的印象,而且拒绝更新。

我常常觉得,如果一个地方,连年轻的力量都拒绝新思想的交流,这个地方该有多脆弱。我很不愿意重复一些内地人对香港人的评论,诸如眼红内地现在发展快或者说香港人过桥拆板什么的,这些我都没办法说出口,因为毕竟两方都是自己人,何必把话说绝?我只是担心,今天一句“蝗虫”,还有之前地铁上进食等等事件,总有一天,累积成巨大的矛盾,成为阻碍交流的高墙。我猜想,有的人看到会很开心。

我是相信阴谋论云云的。所以眼下的状况大概有些人在看热闹看得特开心,说得严重些,我想到那些台独分子估计看得很是带劲,巴不得香港人和内地人打起来吧。现在我们在这边你一句我一句,暗地里别人都在笑呢。一家人相煎何太急,事情本身不大,是不怀好意的舆论和愚蠢的某些人炒热罢了。我今天突然想讲话,纯粹是做理性分析,顺便讲讲自己这些月来的感慨。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绝对的是非。内地人站在香港的土地上,道理就是在香港人上,这个没法说。你内地人说得再多再礼貌,别人一个“微妙的用字”就可以把你的话掐灭,甚至给改成别的什么话。换做是内地也一样。道理和立场本身就是连着的,讲道理,就是把对方拉到自己的立场上,和气地解决事情。我们今天对“蝗虫论”耿耿于怀,与香港人恶语相对,矛盾何时才能化解?

是不是应该冷静一点,想一想自己中国人的身份,即便平时你谩骂多过赞美,不满多于欣赏,也请你挂着中国人的脸面,不要再骂了。目光放长远些,无理性的争吵没有未来。

 

 

对于港人,我只能说,作为一个内地生,作为一个在香港就读新闻系的内地生,我真的很心痛。心痛他们忽视新闻道德,心痛文明之地说出那样暴力的言语,心痛还能一呼百应那么多人看不清真相。我想象要是有一天内地稍微行差踏错,香港人会不会暗地里还笑话她,明明自己也受到波及?

现在,内地开始醒了,我很开心有些理性的声音敢于发声,自由文明需要时间和耐心去灌溉,回归的好处是有一个自由文明的样板放在那,我们可以学一学,然后具体分析,最后自由一把。发展本来就需要时间,但重要的是她正在发展,所以请不要再那么多的谩骂——香港却还沉睡在未回归的梦里,省省吧,说真的。

今天我在这里说这些话,可能没什么作用,仅仅做单纯的理性分析,当然里面还是夹杂着不解和难过。听到“蝗虫”两个字真是瘆人,心里都是冰凉冰凉的,这么说话未免太野蛮。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或许也就是讲讲内地的好,讲讲自己在深圳活得多自在,何况我和我的庄员也很少谈论政治,平日里也能和睦相处,其实很少能改变他们些什么。

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是一首爱国歌曲,不知道香港人听过没听过。什么时候,我们都能执着于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在同一个立场上说话,那会是多么可爱的时光。

 

 

(采编:应宁康;责编:陈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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