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六日那天,Rachid Chayeb,一名法国青年找到了安古兰漫画节的主题馆台湾馆。他说, 他是一名写漫画故事的作者,也是一个战斗机迷。他想找一位能画军事题材的漫画家与他合作,创作一个台湾F16战斗机飞行员的故事。他要从飞行员的训练说起,把每一天的军旅生活,把爱情波折,把台湾与中国大陆的关系都联系起来,最后告诉大家,这位飞行员和他的战友做好了战争的准备,但最后发现,台海两岸的政治局势的发展使战争不再成为必要,他的F16战斗机飞行训练最后没有派上用场。

在台湾馆里,Chayeb邂逅了漫画家阿推。 阿推是一位具有理想主义色彩的漫画家,在他的笔下,和他同时代的鲜活的人物往往会长出一只机器胳膊,成为超人,他们可以打破不尽人意的游戏规则,实现阿推和他的朋友们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办法满足的愿望。

法国剧情家和台湾漫画家用英文吃力地交流着,他们的对话只是法国第39届安古兰漫画节台湾馆里的一个情景。这个对话在周围五光十色的漫画招贴,图书柜台,和现场签售活动的包围下,完完全全地被淹没了。

台湾馆是马英九政府的新闻局在即将解散改制前于法国举办的最后一次大型漫画群展。

从岛内政治的角度来说,新闻局长杨永明和副局长许秋煌要为在总统选举前给马英九施加了巨大压力的台湾漫画家群体给予圆满的答案。去年七月,台湾漫画家知道安古兰漫画节有邀请台湾举办主题馆的意愿,但他们担心台湾新闻局对这个项目反应不够热烈,有可能办不成,于是联合台湾更倾向绿营的媒体对马英九政府提出政治上的质 疑,最终迫使杨永明以危机处理的方式紧急表态,把参加安古兰漫画节台湾主题馆作为一个重点优先的项目来处理。

从台湾外交的角度来说,安古兰漫画节台湾馆为驻法国台北代表吕庆龙又提供了一个国际公关的舞台。在开幕式上,吕庆龙想办法让安古兰漫画节组委会把自己安排在美国驻波尔多领事 Joel F. Maybury和法国欧盟事务部长Jean Leonetti的后面,作为压轴节目出场。在用视频介绍台湾漫画之后,吕庆龙用布袋戏的办法向现场所有媒体和观众介绍台湾的选举和台湾的市场,同时不止一次的强调,台湾是一个国家。

吕庆龙的讲话的对象如果是台湾听众,很多人会认为理所当然。因为在他们心里,中华民国是管辖他们的国度,当台湾作为中华民国的地理代名词的时候,也就成了国家。

然 而,那天,吕庆龙的听众包括美国外交官,法国政府部长,安古兰市的市长。外交上的游戏规则是,法国和美国与台湾都没有外交关系,都承认台湾是中国的一部 分。在这些听众面前说台湾是一个国家,很显然,目的在于突破北京与建交国之间建立的游戏规则。吕庆龙要让现场的观众,让美国领事和法国的部长看到台湾外交 活动在没有公开地位的情况下可以做到就像有公开地位一样。

由于吕庆龙的发言,原先只对选举前的台湾岛内政治有一定影响力的安古兰漫画节台湾馆议题一下子上升到宣传马英九政府对决定台湾前途的两岸关系的立场的国际平台的高度。

在一个漫画产业的专业平台的开幕式上谈台湾地位的问题,本来会显得非常的突兀。然而,在吕庆龙之前,美国驻波尔多的领事 Joel F. Maybury 表示,在安古兰推广美国漫画对美国国家利益来说具有重大意义,因为这能让美国政府通过漫画把理念传输给世界上年轻的一代,漫画是美国与年轻人沟通的大使。法国欧洲事务部长 Jean Leonetti 则说,漫画是用大众艺术抵制民粹,抵制专制的最有力的武器。美国领事从美国国家利益和地缘政治的角度把法文的漫画缩写 BD 阐释成 Big Deal, 也就是大事,法国的部长从欧洲政治的角度借题发挥。这些都为吕庆龙精心准备过的即兴发言做了铺垫,使吕庆龙在漫画节上的政治信息通过他的幽默变得理所当然,观众向粉丝要明星加演那样给了吕庆龙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好像他在外交上的擦边球也是一种出格的艺术一样。

当时,美国领事和法国欧盟事务部长和吕庆龙都坐在第一排。美国领事在之后的酒会上对压轴的吕庆龙赞不绝口。他说,吕庆龙可以在台上演布袋戏,能打娱乐牌,比他有办法。他说,因为是漫展,原来他想学Michael Jackson 那样在舞台上用月亮步出场,但是后来怕走不好,反而弄巧成拙,只好用最保守的办法做了一个朴素的讲话。

安古兰市的市长 Philippe Lavaud在开幕式的第二天找到吕庆龙,表示听了吕庆龙的发言,他认为台湾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他想访问台湾,他认为应该进一步接触,开发安古兰市和台湾之间合作的可能。驻法国台北代表处买了漫画家阿推的一件作品送给市长,安古兰漫画节的常任总监 Franck Bondoux立即问市长能不能借这件作品放在家里过过瘾,结果台湾的官员决定再买一件阿推的作品送给漫画节主席。

台湾当红的音乐小组五月天的主唱阿信从小就是阿推的漫迷。阿信出钱为阿推重印了他儿时的记忆里的一本漫画书, 在扉页上,阿信写道,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是由坏人制定的,由好人来玩。

我问阿推,说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是由坏人制定的,是不是有点极端。阿推说不知道阿信今天是不是还是这么想,但是,有时候,极端一点的提法是故意的,为的是引起注意,让人知道游戏规则中有让自己不顺心的地方,要改变它。

吕庆龙领导的驻法国台北代表处最近被评为台湾外交部特优驻外机构,这说明吕庆龙在国际舞台上超越北京与建交国在台湾问题上的游戏规则的工作受到了马英九政府的认同。在巴黎,帮助吕庆龙建立文化外交平台的新闻局高级主管刘代光很快将调到台湾外交部任职。

在安古兰吕庆龙得到的外交上的成功的同时,我们也看到北京政府的低调。没有任何中国外交官在安古兰与美国及法国的外交官同时出现,虽然北京政府在一个阶段以来把中国大陆的文化输出,通过文化展示中国的政治实力作为一个重要国策,但目前还看不到北京的外交官象吕庆龙那样积极和热情地通过搭建文化平台,在国际沟 通上用个人魅力明星般地来传递政治信息的作为。

漫画家阿推有件作品把英文里的 piece of cake 小菜一碟改成 peace of cake, 蛋糕和平。这个题目能够把驻法国台北代表处在国际平台上通过文化活动来表达他们想要表达的台海关系政策形容得很贴切。

从北京与建交国之间的两岸关系条约的框架来看,吕庆龙他们玩的是出格的游戏,但这些台湾外交官能做到信手拈来,又避免了节外生枝。 和那位准备让 F16战斗机没有用武之地的法国剧作家一样,吕庆龙在他的层面上的唇枪舌剑也失去了用武之地,暂时还没看到北京的外交部官员准备如何接招。也许北京的官员正在研究在马英九新的任期内,大陆推进两岸政治谈判的进程中,与马英九政府在国际外交舞台上的跃跃欲试如何因应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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