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一某大学团干部,既不上网,也不写博客和微博,更不知每年的热点,却说学生上网接触的都是阴暗面,要对学生观点进行正确引导。很奇怪的说法,不上网如何知道阴暗面?这个书记太武断。不过,他也说网上卖菜是积极一面,难道他正面引导就是让学生网上卖菜?这不是个案,具有代表性。身边的同事众多,能写博客的有,写微博的有,但是能坚持下来的少。辽宁省甚至让大学老师和辅导员写博客,开微博,但却很少见到长期坚持下来的,也很少看到有代表性的博客和微博,问一非著名人物,他说他不写博客,也不写微博,一是没有时间,二是网上点击率高的都有问题,和我党不保持一致。我问,既然不写不开博客和微博,为什么会有这种看法?他说网民不理性,说正话,网民不听,说批评的话给自己找麻烦。再说,你咋知道的呢?他说,听别人说,也有人把微博的话转在他手机里,他也看过,觉得太偏激。一个是团委书记,一个是非著名教授,说这样的话就有一定的代表性。写博客开微博的目的是什么?在权力者眼里,是引导舆论,是抗拒批评,是拒绝所谓的杂音,是让网民的思想回到所谓的正确轨道中来。

问题是,如果一个社会没有批评声音这个社会能健康吗?“文化大革命”没有批评声音,全国都是一种声音,都是毛泽东思想的声音,百花只有毛泽东思想一花开放,百家只有毛泽东思想一家鸣放,这个社会是正常的吗?如果当时有批评的声音,中国会有改革开放前的三十年错误路线吗?是到了正确认识批评作用的时候了。

批评是社会的第一种忠诚。一个社会的和谐度,大部分取决于这个社会的开放度和批评度,西方有人说批评是第二种忠诚,已经去逝的作家刘宾雁写了一报告文学《第二种忠诚》,取的就是这个意思。对于中国来说,第二种忠诚已经不够,批评应该是第一种忠诚,道理非常简单,因为我们这个社会已经听不到鲁迅那种批评声音,也听不到胡适那种批评声音,听不到李大钊的批评声音,他们的声音不但是社会的良心,而且是社会的警报系统。在这个社会,赞扬的声音太多,充斥着各个角落,正确的东西太多,已经浸入人的血肉和骨髓,撒谎的声音太多,人们把撒谎当成了公共生活。社会溃败的症候比比皆是,一个拖着病躯的巨人随时倒下,而没有人说出得什么病,如何治疗,却忙着不负责任地搬家,移民,好像这个国真是他的国,而不是我的国,死活都和我没有关系,所有的人都在诺亚方舟,所有的人都想弃船,所有的人都不想抵御风浪,都不想通过努力达到安全的彼岸,所有的人都想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可是翻船就在眼前。没有批评的第一种忠诚,所有人都会成为大船的受害者,都会成为社会的牺牲品。

批评是政治文明的标志。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不是赞扬病人庞大的躯体,而是给病人治病,最需要的不是歌颂伟大的祖国,而是要让高铁一样速度的国家慢下来,让开车的人慢下来,让设计速度的人静下心来反思,我们要的是什么?经济发展只是基础,经济发展并不是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政治发展是首要问题,才是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在政治发展中,要以建立宪政民主为主线,保护公民的经济权利、政治权利、文化权利和社会权利,要不断提升人的尊严,要不断扩展人的言论自由等基本权利。要把国际人权所有条件逐条落实,没有言论自由,就没有政治文明,没有言论批评权利,就没有社会的安康,没有言论批评权利,就没有政治的健康,政治蛀虫就会吞食政治躯体,使其莫名其妙般如苏联一样在一瞬间就轰然坍塌。和世界潮流为伍,并不丢人,只会给国家和人民带来荣耀。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国家的公民如台湾一样到上百个国家去旅游都不需要签证,风光的不仅是公民,还有他(她)背后的国家。

批评是社会的制衡器。一个基本常识是,权力不受制约,会导致权力腐败、权力滥用,会腐蚀人的心灵,会成为权力的牺牲品。在西方,有人把新闻自由、批评自由视为第四种权力,对立法、行政、司法起到了有效的制约作用,让立法、行政、司法各就其位,相互制约,让其制约的规则展示给公民。美国的电视里批评声音不绝于耳,美国的报纸批评铺天盖地,表面看来,美国的新闻在唱衰美国,可是美国却在唱衰中强大起来,这是新闻自由的必然结果,正是有了新闻自由,美国这个庞大身躯的各种疾病得到及时地治疗。相比起来,在唱红打黑时的重庆,我们看到权力滥用的现代版,想唱个歌也不能由着心情,想看电视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想看广告竟然成为不可能。批评的声音发不出来,甚至批评重庆也成为一个被关押的理由,内部的批评被禁止,外部的批评又传不进去。重庆打黑没有错,重庆的共同富裕没有错,采取的手段错了。不受制约的权力在打黑过程中也会偏离打黑的正常轨道,在共同富裕的过程中也会剑走偏锋。而打黑与唱红的过程中不让批评,权力在奔跑的过程中失去了批评的制动闸,撞车撞山都在所难免。一个不受批评制约的领导人最终被自己的声音所吞没,最终失去了权力。

批评是社会的清道夫。反腐败反了三十年,反的结果由原来的个人腐败发展到集团腐败,由集团腐败发展到由制定政策甚至法律来保护腐败,甚至官员的腐败监狱都与普通人的监狱有很大的不同,官员的监狱都成了腐败的特权。反腐败本来是防止官员权力滥用,防止社会不公,现在也成了关系到政党生死存亡的政治斗争,预防腐败的有效机制并没有从根本上建立起来,比如官员财产申报说了二十年,越说负担越重,越说越难以解决,而且官员财产申报也如同维稳一样,走进了死胡同,财产申报的路径被封死。在这种情况下,批评就成了打开腐败路、实行官员财产申报的唯一路径。在新闻自由难以取得实质性进展,在传统媒体官化的情况下,博客和微博的批评就具有了至关重要的地位,如果权力在博客和微博上严格管控,最后腐败这种政治之癌就失去了治理和治好的可能性。

有人说,批评会出谣言,但批评也会消灭谣言。有人说,批评会破坏社会和谐,但批评更会带来社会和谐。有人说批评会破坏稳定,但没有批评的稳定只是假稳定。有人说,批评会使政党失去权威,但批评会带来更大的权威。在一个美丽的小岛,批评给政治带来文明,给社会带来和谐,给官员带来了政治信仰,他们沿着民主的道路走,路越走越直,越走越宽,越走越有信心。他们面向大海,融入蓝色的文明,那就是台湾。开放报禁是让台湾走向文明的基本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