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李旺阳

李旺阳在大陆没有牵起太大的涟漪。然而在香港,他的离世却提醒许多人

六月敏感非常,无论是北京还是香港,无论是一九八九又或二零一二。这个月,有三个名字牵动了香港人的情绪:一位是因六四坐了廿多年冤狱后,最后「被自杀」的政治犯李旺阳;一位是现代嫦娥,在中国一片政治阴霾下升空的首位女太空人刘洋;一位是为缅甸民主奉献半生而被军方软禁廿载,今天终于可以踏上奥斯陆领取廿年前所颁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昂山素姬。这三个名字,在香港的传媒和社交媒体上交替出现,拼贴了一幅叫人百般滋味的图像。

政治照妖镜

李旺阳之死,稍有常识的,都知道是冤案。他在接受香港传媒访问之后突然死亡,令不少香港人在感情和道义上有责任为「被自杀」的李旺阳以及「被失踪」的妹妹李旺玲出头。就在六月七日,香港有至少二万五千人走上街头,要求当局调查箇中内情。

这三星期,中港两地官方努力为事件降温,官员以及建制派成员的反应,成为传媒的焦点。但无论传媒怎样追问,候任特首梁振英在一天内十一次表示不评论事件,香港唯一的全国人大常委范徐丽泰也避而不答。至李旺阳死后的第十一日,中通社新闻稿才表示湖南省公安厅因有境外传媒(明显是指香港)关注事件,故要为他的死作刑事侦查。直到此时,中联办副主任李刚「才」表示已向中央反映意见,而候任特首「才」与中央统一口径敢开腔谈一谈(连评论也不算)李旺阳。

那些姗姗来迟的回应,无论是出自梁振英抑或一众建制派官员,都难以得到民心。他们在事件之初,对李旺阳之死三缄其口,直至中联办有所「指示」,才要求「调查事件」和「向中央反映」。箇中的动机和计算,实在无法令人相信他们凭良心做事。

事实上,我们又怎能要求一位并非由香港市民普选出来,甚至连民望基础也欠奉的候任特首去代表香港向中央反映民意呢?就算梁振英在大是大非上没有捍卫香港的核心价值,而只是对北京唯唯诺诺,我们实在拿他没办法的。记者的追问,只是羞辱这班阿谀奉承之徒,令他们出丑而已。

倒是快要归回故里的食物及卫生局长周一岳和和保安局长李少光,在挂冠而去之前讲了「人话」,表示李旺阳之死疑点重重,期望能查个水落石出。当为官者不能讲真话成了金科玉律时,这几句良心话,立即换来了全城的掌声。这个城市,幸好还未被国家的爪牙弄得体无完肤。

良心的最后防线

当然,在一切为政治服务的大前提下,当局还是要做一点事。例如,为了避免七一当日,胡锦涛来港主持特首和政府换届之时有太多人上街,令国家主席难堪,建制派还是要干点什么令事件降温,故纷纷表示已向中央反映港人意见云云。

但市民都知道,这都只是门面功夫,大家对未来特区政府和中央政府的信任程度,屡创新低。单从近日有解放军的装甲车在市区驶过而引起一阵子的恐慌就可知一二。即使解放军驻港部队指出只属正常轮换调防,保安局和警务处也强调香港保安工作由警队责任,绝无与解放军合作之意,甚至连军事专家也大派定心丸,仍然惹来不少人揣测是调动与七一防暴有关。这种草木皆兵的惶恐,反映市民对特区以及中央政府的信任有何低落。

在李旺阳被自杀的阴霾下,中国引以为傲的航天事业又进入另一个里程碑:中国首位女太空人刘洋升空了。香港传媒也有报导,但盛况始终不及当年的杨利伟。而就在刘洋升空之际,香港传媒另一关注焦点,却落在另一位女性身上--她就是为缅甸民主献身四分之一个世纪,被军政府软禁多年的昂山素姬,终于能够亲身前往挪威,去领取廿年前颁给她的诺贝尔和平奖。

昂山素姬和李旺阳,也是为争取自由民主而长期与外界隔绝,但昂山素姬受到外界的高度重视,缅甸人对她的敬爱也是对她精神上的支持;而军政府面对庞大的国际压力,也不敢动她。相反,李旺阳一直没没无闻,身在黑狱中也没有多少人关注,直至出狱受香港传媒访问后枉死才猛然唤醒我们:深圳河以北,仍有很多人只因说了句良心话,做了良心事而被囚,甚至饱受酷刑对待。

在中国这个每天都有人被失踪被意外或被自杀死的国家里,李旺阳在大陆没有牵起太大的涟漪。然而在香港,他的离世却提醒许多人,我们不单止为李旺阳,我们都曾为赵连海、陈光诚、谭作人、艾未未、刘晓波等人上街和发声。香港这个弹丸之地成了中国良心的最后防线,故然令人感动和安慰,但这不是香港的光荣,而是国家在丢脸。

本来,有女太空人升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由杨利伟到刘洋,才八年零八个月;但我相信有更多人冀盼,刘晓波不用像昂山素姬,等足廿年才能领取他所得的和平奖,而李旺阳的「被自杀」冤案,也不需要等多八年八个月,才得个水落石出。毕竟,正如昂山素姬在演说中所言:「良心犯一个也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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