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有几只“手”,这几只“手”是做什么的,最近人们在这两个问题上有不同的看法。长江商学院的王一江教授认为国家有“三只手”:掠夺之手、扶持之手、无为之手,有人控制国家机器,通过暴力或暴力威胁获得财富,这是掠夺之手。而复旦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张军认为:政府有两只“手”,一个是攫取之手,一个是援助之手。他们说法不一,但都看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当下中国政府有一只“掠夺之手”,正在“攫取”。请注意,这里的“攫取”有两层含义:一是以权力甚至暴力(如暴力拆迁)为手段,二是以少数人占有为目的。

  “无为之手”是不能算作手的。“扶持之手”与别的“手”又不怎么对称,而且“扶持”的对象也不具体,所以“扶持之手”的说法还值得商榷。那么政府到底有几只“手”呢?

  正常的政府有两只“手”:一只“手”合理征收,一只“手”合理分配。什么叫合理征收?第一是取之有度。怎样叫取之有度?第一是税额(总)要合理,第二是税制要合理。什么叫合理分配?主要是控制政府各部分支出的比例:比如国防、教育、医疗卫生、行政以及社会福利等方面的支出要合理。征收的“手”与分配的“手”要保持平衡。正常情况下可略有节余,遇到非正常情况可??时酌量发行国债。这样的政府,是文明的政府,廉洁的政府,百姓拥戴的政府;这样的社会,是文明的社会,和谐的社会,人人安居乐业的社会;这样的国家,是文明的国家,进步的国家,举世向往的乐土。

  不正常的政府怎么样呢?有数种情况:如果只有两只“手”,那么这两只“手”失去了平衡:要么征收不合理,要么分配不合理,或者两种情况并存。如果还有第三只“手”,那么这“第三只手”肯定是“攫取之手”——从民间攫取财富供少数人或明或暗以各种形式吞噬或者瓜分。

  如果政府两只“手”失去平衡了,社会会暴露出众多复杂的矛盾。严重时,可能会危及该届政府的信誉,从而引起国家领导人的更替。这种时候,政局会发生动荡,但整个社会不会发生动乱。

  有“第三只手”就不同了:“第三只手”如果不长,而且非常隐蔽,百姓不容易察觉,那么这只“手”存在与否与政府的信誉及政局的稳定关系就不大;但是这只“手”长了,而且明目张胆,甚至肆无忌惮时,社会上不但矛盾重重,而且民众对政府的情绪由会由一般的不满发展到怨恨乃至敌视。其最终结局,除了政府被迫文明换届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社会动乱,甚至暴乱,革命,血流成河。

  当下中国政府怎么样呢?不但征收与分配两只“手”失去平衡,而且“第三只手”很长,甚至比前两只“手”还能干,无孔不入,无所不至:不然,怎么用得到“维稳”呢?

  先说两只“手”不平衡。征收之“手”,多取之贫民,而分配之“手”,却特别照顾官吏。仅举三例:

  1.百姓中秋发个月饼要征税,而官吏完成、超额完成当年税收任务的巨额奖金(其实是回扣)却是“红包”,不用纳税。

  2.行政支出庞大,公车消费超过教育、医疗经费总和,更超过军费开支,且占国家财政全部支出的38%。

  3.校长的绩效工资是一般教师的1.5倍。

  至于“第三只手”,明的常常有文件规定,暗的只有“潜规则”。在中国,明文规定的“第三只手”随处可见。什么论文评审费、继续教育、培训等费用,下面不得不交,上面却不入账。钱哪儿去了,怎么瓜分的,很少有人知道。这些钱,是借评职称巧立名目掠夺的。至于“潜规则”更是无处不在。别的且不说,就是入党,还要金钱开路。贪官们贪的钱,大多是通过“潜规则”得来的。

  “潜规则”给官员们带来了天量的财富。中国到底有多少“灰色收入”?据王小鲁(见附件)揭露——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08年中国最高收入的10%家庭人均可支配年收入不到4.4万元,而“隐性收入”的存在,使全国平均的城镇居民收入比原有统计提高了1倍,达到人均3.2万元。计算说明,中国城镇10%最高收入家庭的“隐性收入”占城镇居民“隐性收入”总量的63%。而20%的高收入家庭居民的“隐性收入”,占全部城镇居民“隐性收入”总量的80%以上。“灰色收入”占国民总收入的比重可能在15%左右。

  ——以上数据,说它“触目惊心”,不算过吧?

  由此可见,当下中国政府面临的主要问题是:“第三只手”太长,太能干;行政支出太庞大,尤其是“三公”消费没有节制。这两个问题不解决,老百姓就没有安稳的日子好过。

  对于政府“第三只手”的存在,学者开展讨论好像还是最近的事,其实乡下农民很多年前就在说了:“过去的土匪在山里,现在的土匪在乡里。”在农民心目中,“乡里”就是政府,政府就是抢百姓钱的。同样的话,国民党统治时代农民们也这样说过。这就不能不让人感到迷惘:

  是不是又一个“轮回”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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