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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7月尼基塔·赫鲁晓夫和时任美国副总统的理查德·尼克松在莫斯科的美国国家展览会上展开的一场关于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各自优点的辩论,左二为赫鲁晓夫

厨房辩论指的是1959年7月在莫斯科举行的美国国家展览会(American National Exhibition)开幕式上,时任美国副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和时任苏联部长会议主席的尼基塔·赫鲁晓夫之间的一场关于东西方意识形态和核战争的论战(两人之间的辩论均通过了他们的口译员传达)。为了这次展览,整个展馆都布置了美国人心目中每个国民能拥有的一切,其中有大量现代的、自动化的休闲娱乐设备,以显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美国规模巨大的商品经济和市场经济的繁荣。争论正是发生在一座模板美式别墅的厨房展台。参观中两人开始争论起了资本主义经济体系和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优劣。这次辩论正值冷战规模扩大的时期期间(以苏联在1957年成功发射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卫星史泼尼克1号为开端,直至1960年的U-2事件为止)。大多数美国人认为尼克松赢得了这场辩论,他在本国的威信也因此大大增加。

这场辩论之所以被称作“厨房辩论”不仅仅是因为这次辩论发生在厨房,更是因为尼克松巧妙地把辩论的焦点转移到了诸如洗衣机之类的家用电器上,而不是武器之类,宣传了美国的和平信念,更凸显了苏联在日常科技方面的明显劣势。

赫鲁晓夫一再声称苏联人民只在意物品是否实用,对奢侈豪华的东西不感兴趣,甚至讽刺地询问有没有一种“把食物放进口内并推下去”的机器。他还对美国工薪阶层的消费能力表示质疑。尼克松回答说至少科技竞争比军事竞争重要得多。最后,两人都同意美国和苏联之间应该加强交流和开放。不过当最后尼克松承诺将赫氏的辩论内容原原本本地翻译成英文并在美国播放时,赫鲁晓夫还是对此表示了怀疑。

以下为这段“厨房辩论”的完整版翻译:

(在展览馆大门口,赫鲁晓夫先生以嘲弄的口气抗议美国针对苏联的战略物资禁运。)

赫鲁晓夫:“美国人已经丧失了他们贸易的能力。你们现在已经变老了,不再像你们过去那样热衷于往来贸易了。你们需要重整旗鼓。”

尼克松:“你们必须有东西,才能拿来交易。”

(国务院工作人员前去查看电视和录像设备,以便检查之前录像内容。尼克松先生从之得到了提示。)

尼克松:“我们必须要允许思想的自由交换。”

(赫鲁晓夫先生根据他最近波兰访问中的一篇讲话,做出了回应。)

(尼克松先生说,他很确定赫鲁晓夫先生的演讲,以及波兰第一副总理Frol R. Kozlov的那些演讲,都已经被西方完整的报道过了。)

赫鲁晓夫(指着记录现场谈话的摄影机):“那这盘录影带呢?”(微笑中。)“如果它会在美国播映,我希望它用英语播出,并且我希望得到保证,那就是我的发言会被完整翻译。”

(尼克松说,将有专人翻译赫鲁晓夫先生的讲话内容,并且他希望他的演讲也可以同样被翻译成俄文,并且在苏联播出。)

赫鲁晓夫:“我们希望同美国和平共处,保持友谊。因为我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如果我们互示友好,其他国家也可以在友好中彼此相待。但是如果有一个国家满脑子战争思维,我们就要把他们的耳朵拽过来,冲着它说,‘你怎敢乱搞?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这是核武器竞赛的时代,一些蠢家伙可能会挑起一场聪明人也没有办法结束的战争。所以,我们在这样的思想主导下制定内政和外交方针。美国立国多久了?有三百年吗?”

尼克松:“超过150年了。”

赫鲁晓夫:“超过150年?那么,好吧,我们要说,美国建国150年了,而他们现在的水平就是如此。我们建国还不足42年,但是再过7年我们就可以达到美国人现在的水平。

“当我们赶上你们,超过你们的时候,我们会向你们挥手致意。如果你们愿意,我们还可以停下来然后说:请跟上。简单的说,如果你们想要资本主义,你们可以用那种方式生活。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不关心。我们仍然为你们感到难过,但是既然你们不能理解我们的生活方式,就照你们可以理解的那样过日子吧。

“我们很高兴同尼克松副总统一同参观这个博览会。我个人,以及代表我的同僚们,非常感谢总统先生传达的信息。我还没怎么读这封信,但是我可以预知到其中包含的美好祝愿。我想你会对这次参观感到满意的,并且如果——我没办法不说这句话——如果你没有接受副总统这个职务,这个你当初没有完全想清楚,又被国会批准的位子的话,你的这趟旅程本来可以更棒。但是你自己却搅混了这盆水——那就只有上帝知道原委了。

“怎么了?难道最近在倒霉,所以把你搞糊涂了?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不愿意干涉你们的问题。”(他握住一位苏联工人的手臂。)“这个人是不是看起来像奴隶苦工?”(他向其他人招手。)“我们怎么可能输给这样精神面貌的人呢?”

尼克松(指向美国的劳工们):“有了像这样的男人,我们才可以强盛。但是这些人,不论是苏联人还是美国,都为了和平而工作在一起,他们甚至合力建造了这座展览馆。这就是他们应当发挥作用的地方。

“你的言论是按照我们预期的那种方式进行——目空一切的即兴讲话。很快我们两个人都会有机会发表演说的,并且我显然不会就你所挑起的话头发表任何评论,我只在这里说这一句话——这台彩色电视机是我们在通讯领域最先进的发明之一。

“我可以说,如果我们两国人民以及世界其他国家的人民,都期望在你们计划超越我们的那场竞争中获利的话,必须允许自由的思想交流。毕竟,你无法知晓一切事情。”

赫鲁晓夫:“如果我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你对共产主义的知识更是少得可怜,除了知道对之恐惧以外。”

尼克松:“可能在某些领域里面,你超越了我们;比如说,在发展探索外太空的火箭方面;同样,在某些其他的领域里面我们则领先于你们——比方说,在彩电这块。”

赫鲁晓夫:“不,我们在这个方面也不落人后。我们不论在什么科技领域都领先于你们。”

尼克松:“你看,你从来不愿对任何事做出让步。”

赫鲁晓夫:“我从不轻言放弃。”

尼克松:“等你先看到画面了,再说这句话。让我们在这个领域中更加广泛的交流,并且交换见解吧。我们希望在我们的电视机里面更多的听到你的演讲。你们也应该在你们的电视机里面播放我们的声音。”

赫鲁晓夫:“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就这么做吧。你在我们的人民面前显身,而我在你们的人民面前露面。人们会看到这些,并且欣赏我们的做法。”

尼克松:“在美国绝对不会出现这样一天,就是我们无法了解到你说了什么。当科兹洛夫(Kozlov,前文提到的波兰副总理)在加利福尼亚州做关于和平的演讲时候,你在这里用一些颇为不同的演讲。这些在美国的媒体上面被极为广泛的报道。绝不要在这里发表任何你不想让美国人听到的言论。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说的每个词都会被翻译成英语。”

赫鲁晓夫:“对此我很怀疑。我要你向我保证,我在这里说的内容将会向美国人民广播。”

尼克松(就此同赫鲁晓夫握手):“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可以保证,我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也会被翻译成俄文,同时向整个苏联广播。”

赫鲁晓夫:“没问题。”

尼克松:“你不应该害怕思想。”

赫鲁晓夫:“是我们在告诉你们,不要害怕思想。我们毫无理由要害怕思想这个东西。我们早就从这个困境中解脱出来了。”

尼克松:“那么,好吧,那么让我们更多的交流思想吧。我们都对此表示赞成,对吧?对吧?”

赫鲁晓夫:“好的。”(向身边人问。)“同意什么?哦,好的,我同意这个。但是我要强调我同意的是什么内容。我知道我在同一个非常棒的律师打交道。我同样希望可以坚守住自己的立场,这样我的人民就可以说,‘我们的头儿没有屈服。’”

尼克松:“毫无疑问。”

赫鲁晓夫:“你是资本主义的辩护律师,而我是共产主义的辩护律师,让我们比试一番吧。”

尼克松:“你主宰话题的能力,足以让你自己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如果你是一名美国参议院的议员,你肯定会被人们指责为暴民。”

赫鲁晓夫:“如果你们的记者们到时候检查一下的话,他们会发现谁讲的话更多。”

尼克松:“你把所有的话都讲完了,又不让其他人插嘴。”

(争论再次暂停,两人走到了美国展览馆的家庭住房模型前)

赫鲁晓夫(指着家庭模型):“你认为俄罗斯人民会对这些东西瞠目结舌吗?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所有的现代住房都有同样的设备,并且谈说的说,你只需要来苏联参观就可以住进这样的房子里,都不需要成为一名苏联公民。”

尼克松:“我们并没有想要让俄罗斯人民感到吃惊。我们希望展示我们的多样性,以及做出选择的权利。我们并不希望所有一切都由一名高高在上的政府官员决定,而恰恰是这个人让所有的房子都盖得一模一样。如果我们可以在洗碗机的质量上展开竞争,而不是把精力都花费在提高火箭射程上,岂不是一件更好的事情吗?这不就是你所想要的那种竞争吗?”

赫鲁晓夫:“是的,那正是我们所想要的竞争。但是你的将军们说,我们一定要在火箭上面一较高下。你们的将军们说,你们如此的强大以至于可以摧毁我们。我们就只好向你们展示下什么叫做俄国精神了。我们很强大。我们可以打败你们。但是就算在洗碗机这件事上,我们同样有能力证明自己。”

尼克松:“对我来说,你们的确强大,我们也同样很强大。从某个角度来说,你们比我们更强大。但是从另外的角度看,我们反而要更强大一些。但是对我来说,争论谁更加强大是完全跑题了。我们都很强大,不仅从武器装备的角度来说如此,就算从意志和精神的角度来说同样如此。

“不应该有任何人,试图运用自己的力量将另外一个人逼入绝境之中。争论谁更加强大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战争爆发,我们都是输家。”

赫鲁晓夫:“再三的重申,我都认不出我的朋友尼克松先生了。如果所有的美国人都能够同意你的想法,那我们还有什么分歧呢?这恰是我们想要的。”

尼克松:“任何相信美国政府没有如实反映其人民的意志的人,都没有仔细精准的看清楚美国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我希望总理阁下可以理解我刚才这句话背后的暗示。如果你将任何一个强大的国家,或者其他的国家,都毫无他法的推向独裁统治或者战争的地步,那么你就在玩弄这个世界上最具有毁灭性的东西。

“这是当今世界局势当中最重要的事情。它非常的危险。当我们坐在谈判桌前的时候,不应该让局势由一方说得算。一方不可以向另外一方下最后通牒。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我们可以之后再讨论这些。”

赫鲁晓夫:“究竟谁在下最后通牒?”

尼克松:“我们可以之后再讨论这些。”

赫鲁晓夫:“如果你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趁人们尚且在听的时候继续讨论下去?我们也懂得一些政治。让你的记者们看看他们的屏幕,然后比较下究竟谁更像暴民吧。你一再重申独裁统治。我们的国家绝对不会由一个独裁者来统治。独裁是一项愚蠢的政策。”

尼克松:“我是在世界局势这个语境中谈论那个词的。”

赫鲁晓夫:“对我来讲,这更像是一个威胁。我们同样是超级大国。你们想要威胁我们——我们会用威胁来回应威胁。”

尼克松:“那不是我想说的。我们从来不使用威胁的手段。”

赫鲁晓夫:“那你想要用间接的方式来威胁我?但是我们同样会用相同的方法来威胁你们。”

尼克松:“谁想要威胁?”

赫鲁晓夫:“你一直再讲暗示。我可没有这么讲过。我们有我们处理问题的方法。我们的方法比你们的好。是你们想要军备竞赛的。啦啦啦~”

尼克松:“我们很清楚你们有你们自己的方法。对我来说,谁更好并不是由物质上的因素决定的”

赫鲁晓夫:“是你提出这个话题的。我们期望同所有国家都保持和平和友谊,尤其是同美国。”

尼克松:“我们也希望和平。我相信你也抱有同样的愿望。”

赫鲁晓夫:“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尼克松:“我知道你想要过舒坦的日子。但是我并不认为你一再强调你比我们更加强大,会有助于维护和平。因为这也是一个威胁。”

赫鲁晓夫:“我在回应你的话。是你在向我发出挑战,让我们公平的辩论。”

尼克松:“我的意思是说,在今天的世界当中,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期究竟两家超级大国中的哪一家更有优势,是由非物质的因素决定的。而在战争年代,这些优势是虚幻的。我们都能赞同这点吗?”

赫鲁晓夫:“我并不很认同。我们不要做这些无用功了吧。”

尼克松:“我喜欢这个人说话的方式。”

赫鲁晓夫:“我们应该从所有驻扎在国外的军事基地中撤军。否则我们现在所有的讨论都是鸡同鸭讲。任何结束国外驻军的人,都是追求和平的人。任何反对的人都是战争狂。我们已经裁撤了我们的海外基地,裁减了军事力量,试图同德国建立和约,并且消除那里的军事摩擦。除非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尼克松:“你认为我们可以在热那亚解决这个问题吗?”

赫鲁晓夫:“除非你有别的建议,我们可不愿意白白的承担将外交部长派到热那亚去的花销。格罗眠科(Gromyko)可不是什么大闲人。他是个非常不错的人。”

尼克松:“我们非常尊敬格罗眠科先生。有的人说他长得很像我。但是我认为他更帅气。我希望它(指热那亚会谈)会取得成功。”

赫鲁晓夫:“那并不取决于我们。”

尼克松:“一项协议都需要两个才能达成。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听从你们的意见。”

赫鲁晓夫:“这些问题都有同样的目标。就是终结战争的痕迹,同德国达成和平协议——那正是我们想要的。我们整天就着战争还是和平的事情争论不休,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尼克松:“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和你们的人民必须希望同美国建立和平——任何认为美国不在乎和平的人,都是不了解美国的。为了实现和平,总理先生,就算是两个朋友之间的争论,我们也需要坐在谈判桌前,一起讨论这个问题。每一方都需要容忍对方的观点。全世界都在热那亚会谈这件事上面注视着您。我相信,如果会判破裂的话,那将会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也是对和平的巨大冲击。”

赫鲁晓夫:“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尼克松:“这很重要。现在的形势是一个僵局。我们必须找出解决方法。”

赫鲁晓夫:“双方都必须找到达成协议的途径。”

(傍晚,在正式演讲之后,赫鲁晓夫先生和尼克松先生动身离开之际,他们停在一张放满酒杯的桌子前面。赫鲁晓夫先生提议为了裁撤所有海外军事基地而共同干杯。尼克松先生回避了这个话题,提议取而代之以和平为干杯的主题。)

赫鲁晓夫:“如果你不打算撤除海外基地,那让我来祝酒。”

尼克松:“他并不喜欢美国酒。”

赫鲁晓夫:“我喜欢美国酒——我只是不喜欢他们的政策。”

尼克松(对助手):“我听到了很多他的传言,说他热衷于为他自己的政策辩护,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

赫鲁晓夫:“我会为真正保证和平的政策而辩护。如果我们被军事基地所环绕,我们如何来保证和平?”

尼克松:“我们可以以后再讨论那些。我们可以喝着酒聊聊天。我们现在在聊天,而不是吵架。”

赫鲁晓夫:“我们只有喝酒时候才谈事情。”

(赫鲁晓夫先生提议为身边几位女性干杯。)

尼克松:“这个政治话题之外的祝酒挺好的。”

旁边某人:“祝愿赫鲁晓夫先生长命百岁。”

尼克松:“我可要为这个喝一杯。我们并不赞同你的政策。但是我们希望你可以保持健康。愿你长命百岁。”

赫鲁晓夫先生说他接受这个祝愿,补充道:“在我99岁高龄的时候,我们才应该讨论那些更深入的话题。现在急什么呢?”

尼克松:“99岁的时候你还要掌权?——而且不是通过选举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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