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初,毛主席的好朋友、1927年就把毛泽东孙中山并称(“并世支那两列宁”)的柳亚子先生兴致冲冲受邀来到北京,“共商建国大计”。可是柳亚子对自己期许太高,以为毛要把天下交给他治理,曾有“平生管乐襟期在,倘遇桓昭试一匡”的诗句。但这是不可能得到认可的,因之牢骚满腹,给毛写诗说:“安得南征驰捷报,分湖便是子陵滩。”

柳亚子与毛泽东

作者:王学泰,选自:《社会学家茶座》总第十八辑,山东人民出版社

说“运动”

单位

新中国成立初,毛主席的好朋友、1927年就把毛泽东孙中山并称(“并世支那两列宁”)的柳亚子先生兴致冲冲受邀来到北京,“共商建国大计”。可是柳亚子对自己期许太高,以为毛要把天下交给他治理,曾有“平生管乐襟期在,倘遇桓昭试一匡”的诗句。但这是不可能得到认可的,因之牢骚满腹,给毛写诗说:“安得南征驰捷报,分湖便是子陵滩。”他想效法汉代严子陵归隐故里,做个“天子不能臣,诸侯不能友”的世外高人。后来毛婉劝,把他留在北京,住在了颐和园。柳亚子不懂,这次成立新中国与以前的改朝换代不同,它意味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把每一个人、特别是知识分子都纳入到一定的单位,实行“包下来”的政策,把这些往昔的“自由职业者”变成为组织的一员,绝不允许有“化外之民”和隐士了。当时正处于转变之中,像柳亚子这样态度激进但思想老派的人物还不能理解。1956年所谓“三大改造”完成之后,不仅城市中所有人都被纳入一个固定的单位,就是农村也在合作化的名义下组织了起来,也成为一个一个单位,只是没有像城市单位那样对其所管辖的人在“生老病死”方面都提供了保障罢了,但控制力是大同小异的。

单位对于个人有双重作用:一是生活保证,二是组织和思想的控制。单位为开展政治运动提供了有效的空间,没有单位,每个人都以个体存在,如一盘散沙,如何发动群众,即使发动起来了又如何控制它的指向?因此,个体的单位化为运动提供了组织保证。

一般的运动都是在单位中进行,分类排队、褒奖处分乃至监督劳动都是由单位领导决定并在单位中执行的,至少是由单位组织的。一旦把你开除出单位,那就离监狱不远了,不会让你久在家中逍遥,最轻也是送去劳动教养或者强制劳动(简称“强劳”)。“文革”一开始时特殊一些,它突破了单位建制(因为本单位的领导都打倒了),把运动扩展到本系统、本地区甚至全国,但整个运动的节奏是由“中央文革小组”直接控制(这也是“文革”久拖不能结束与其进展不完全符合上意的原因之一)的。这种运动从单位溢出的现象是从红卫兵小将搞全国串联开始的,但“中央文革小组”不久就呼吁要“回校闹革命”、“回单位闹革命”。中央还多次严禁建立全国性的组织,把全国性的组织称为“反动组织”,是取缔的对象,其目的还是希望把运动控制在单位里。

陈云先生讲经济时曾用鸟笼为喻,这个比喻很好。其实单位也是个鸟笼。在“鸟笼”里搞运动,不论闹得多激烈,闹不出“笼子”之外,也不会出乱子。另外,笼中的异类鸟容易辨认,也好抓,而且没有反抗的余地。试想没有了笼子,杂花生处,流莺乱飞,正类无从团结,异类无由拘取,哪能发动轰轰烈烈而又秩序井然的运动呢?

竹筒倒豆子

前几天,到院医务室拿药,我是老病号了,与大夫也很熟,可是她还是像法官似地询问: “叫什么?”并拿着笔准备记录,态度俨然,一丝不苟。

“王学泰,男,62岁,文学所,退休。”我一口气把记录表上所有要登记的项目都说了出来。她笑了:“你这是‘竹筒倒豆子’啊。”我也笑了。“竹筒倒豆子”,这句“文革”术语,久违了。

这句话来源于1969年春天8341部队在“六厂二校”落实政策的报告。报告中形容“敌人”交代问题彻底时,就用的是“竹筒倒豆子”。

国人是很善于制造词汇的,在各种政治运动中尤有突出表现,因此每次运动都会留下一批生动的词语。如:三反五反的“打老虎”;思想改造运动的“脱裤子,割尾巴”,“夹起尾巴做人”;反右运动的“带着花岗岩头脑见上帝的”;双反运动中的“向党交心”;“文革”中“横扫牛鬼蛇神”,“触及皮肉,触及灵魂”,“牛棚”,“文攻武卫”,“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以及与“竹筒倒豆子”相对的“挤牙膏”等等。以“文革”中最多,给人们留的印象最深。

无觅相关文章插件,快速提升流量

本文由自动聚合程序取自网络,内容和观点不代表数字时代立场

定期获得翻墙信息?请电邮订阅数字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