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月刊》何頻

2011年我的一個遺憾,是臨時取消了去希臘的旅行計劃。希臘是我心儀甚久的地方,還有一個很現實的理由,就是想實地看看處在經濟危機之中,被描述得那麼悲慘的希臘,到底真實狀況如何。

過去幾年,每天看到的都是經濟衰退的消息,我走了歐洲、美洲和亞洲不少城市,這些地方大部分都是民主國家。在這些城市中,我確實親眼目睹了經濟衰退的明顯表徵。例如,我在柏林看到大廚和侍者都在街上聊大天,而餐館裡卻空無一人;在泰國旅遊勝地的酒店,遊客稀少。我到過美國的很多商業區、旅遊區、大商店,像房地產一度下降了70%的拉斯維加斯和佛罗里達多個城市,也遠遠不像以前那麼熱鬧了,變得有些冷清。在餐館、商店,你可以聽到老板感嘆生意大不如從前。我看到了遊行示威,像“佔領華爾街”運動——即使紐約上州一個小城賓漢姆頓,也有人在市中心佔領了一塊空地盤,表達他們的訴求……

媒體的本質是片面的,受眾需要判斷力

沒有到過某些城市的人,與生活在這些城市,受到經濟危機衝擊的人的抱怨,有很大區別;而這些人的抱怨,與整個國家基本的、真實的情況,與這個國家多數民眾的生活境遇,有很大差距。媒體報導的令人沮喪的負面新聞如此之多,以致我的一些中國朋友跟我聊天時,都帶有很特別的關切心情問我生活得怎麽樣。前一段時間還得知這麽一件事:耶魯大學很優秀的教授陳志武,他八十多歲在農村的老母親對他的侄子說,你叔叔在美國,遇到這麼大的危機,你要幫一幫叔叔——老人家經常看中央電視台,她以為兒子在美國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美國經濟衰退的消息,在中國農村都傳得這麼廣!

美國的經濟情況真的那麼糟糕嗎?美國和歐洲的社會真的那麼不安寧嗎?
整體來講,不能說媒體誇大了危機。但是我做過多年媒體,有這樣的深刻體會:經過媒體折射的情况,與真實的情况,常常判然有別;媒體凸顯的個案,與全面的情况,常常截然不同——不然人們爲什麽要說“百聞不如一見”,又譏諷“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呢!

人類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進入“全媒體時代”——所有的民眾都生活在媒體中間,而所有的自由媒體,按照媒體的規律,都必然更多地“報憂不報喜”,更多地傳遞糟糕的消息、極端的消息,使人們對壞事情有足夠的認識和應對之法,這與在中國由中宣部控制媒體完全相反。在自由世界,所有的公共資訊,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扼制、能够使之消聲,或者做一番“平衡”。如果不是生活在媒體所描述的地方,而是在另外的地方,只能通過媒體瞭解所報導的地方,尤其是媒體受到控制的地方,就很可能會被媒體所報道的局部和極端的現象、片面之詞所誤導。

我曾經說過,媒體的本質是片面的,受眾需要有判斷力。明鏡媒體曾經刊出這麼一句廣告詞:提升中國人的判斷力。而這個判斷力的提升,前提是資訊流通是自由的,人們有獨立思考的環境。

美國貧富差距也大,為何相安無事

我感受的實際情况怎麼樣呢?
我在泰國政治危機、社會動亂的時候去過那裡,去那兒之前,我讀到媒體繪聲繪色的渲染,去後我才發現,大多言過其實。泰國社會其實相當穩定安寧,就算遊行集會甚至發生暴力對抗,但都只在很小的局部範圍之內,並沒有引起全國性的動蕩不安,更沒有出現全民性仇富、仇官的心態。泰國存在的問題,是仍有既得利益集團在阻礙民主制度的優化。

美國我更暸解一些,或許更能說清問題。來看看美國的失業率,最高達到10%。這確實比較高。然而,所有的失業者都可以得到基本但又是周全的社會保障。期望值如果不是定在過奢華生活上,而只是定在溫飽或高於溫飽,是沒有問題,失業金可以拿一年,可以免費接受各種技能培訓。何况美國許多城市,政府設有“免費午餐”、免費居所,還有許多民間社團在致力於提供幫助。美國現在有八分之一的家庭領取政府發的糧食券,與其說是窮人多,不如說是社會保障面寬!在美國,富人是安全的,窮人是受保障的,老人、小孩、病人更是處處被優待、被保護,在美國,一般老人受到的生活、醫療保障,不會比中國退休幹部差。美國貧富差距很大,但貧富對立程度很彽,因為富不是靠和貪官勾結而富,貧並不是受欺榨而貧,富者有法律保護,貧者有社會保障。

所以,就算是高達10%的失業率,社會並不會產生不可承受的衝擊和震蕩,更不會搖撼美國政治制度。

那麽,不是有“佔領華爾街”嗎?是的。然而,請別誤解:“佔領華爾街”是社會活動人士表達良知而發出聲音、爭取公平的抗議運動,並不是饑寒交迫、受盡欺榨的底層人士的革命運動。考察“佔領華爾街”的積極參加者,大部分並非真正的失業者,失業者並沒有湧向街頭,前面說了,是因為他們能夠得到補償和保障,美國的健康保險確實相當昂貴,但是對於低收入者、無收入者,失業者,醫療還並沒有構成難以承受的負擔,飲食、住房,也都不構成很大的負擔。和收入相比,美國的物價真是很低很低。

“佔領華爾街”的積極參加者並不是滿腔仇恨地揭竿而起,暴力反抗,要掀翻華爾街。這個運動,是要動員民衆對美國的弊病、對華爾街部分高管的貪婪進行思考,呼籲政府採取更有效的監管措施。活動是平和、輕鬆地進行的,甚至帶有某種娛樂、遊戲的喜氣洋洋。參加者很多時候在愉快地聊天,包括和警察,對媒體或者路人友好地講解自己的訴求。

我曾經開車路過,按按喇叭表示支持,他們揮揮手表示心領。這裡很少有暴力對峙、沒有暴力衝突,只是,有時需要打掃清潔,有時附近鄰居對噪音提出抱怨,稱他們違反了某個法條,於是法庭下個命令要求其離開或者限期改正;沒有維穩隊伍,更沒有看到區長、市長、州長,動不動用特務手段來百般壓制或陰謀利誘。(《明鏡月刊》第24期)

《明鏡》月刊 第3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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