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維權人士與警察都戴上了戲劇化的臉譜。《遭遇警察》一書則試圖證明政治警察並非鐵板一塊,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而該控訴的對象,藏在這些所謂「平庸的惡」背後。

文/曠達

「哪怕你聽到我親口對你說要停下來,你也一定要繼續出版。」學者徐友漁在《遭遇警察》出版之前,一字一句地對共同主編該書的華澤交代。他擔心在最後關頭,出版計劃被國保發現,並強迫他停止發行。

他的擔憂沒有成為現實,6月4日,該書在香港如期出版。全書收集了21位內地維權人士與國保打交道的故事,字裏行間並沒有太多的腥風血雨,大多數作者甚至在用調侃的語氣講述自己面對過的國保、警察。

因為正如華澤所說:「這本書的重點不是要說明警察的殘酷,或者侵害人權的嚴重。我們想要記錄的,是警察在這個社會中無處不在,深入到普通公民生活的方方面面。」

記錄也是反抗

這本合集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去年內地的「茉莉花集會」,因為不少網友、維權人士、知識分子被警察約談、拘禁甚至毆打,警察國家已經凶相畢現。而在徐友漁看來:「這一階段警察行為的無理、可笑、暴虐、荒謬,遠遠超出了人們的理解和想像,不為警察的種種惡行,受害者的種種遭遇和感受留下記錄,於歷史是一種缺陷。」
因此徐友漁與華澤兩人,一個國內一個國外,精心籌畫了一年的時間,自行組稿,終於成功出版。

只是這本書在面世之前,已經被列入內地出版物入境的黑名單,必然被很多讀者錯過。但是華澤希望有一群人要看到:那就是書中提到的每一位國安、國保、警察、保安,她甚至嘗試著與出版社商量,給這些人每人贈書一本。

書中的主角既有如律師許志永、工程師遊精佑這樣的專業人員,也有教授徐友漁、老師何培蓉這樣的知識份子。他們都來自各行各業、不同的階層。

而這也正是當初華澤挑選文章時特地考慮到的一點:「這些人都只是普通的公民,而且參與的維權行動都是合乎法律、也不是依靠某個組織而行動的,他們的姿態溫和、理性,因此與往常想像中的異議分子有很大不同。」

華澤本人也是其中一個例子,作為紀錄片導演,只因為拍攝人權紀錄片以及連署支持劉曉波的聲明,而遭警察毆打、拘禁。這些公民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遇到了同樣的一堵高牆:警察。

中國特色的政治警察

這些政治警察的形象是千奇百怪的,但同時也是平凡、普通的。在兩位編者眼裏,當代中國政治警察並不像文革時期、甚或東歐秘密警察那樣充滿信仰,他們不再以正義的捍衛者身份出現,在背後蠱惑他們的是金錢的利益。

「這些警察只是把我當成一個可以拿到經費的項目,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正義的。」當華澤被拘禁在江西的賓館,當地國保用這樣的一句話「歡迎」她:「我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的衝突,只是受到了公安部的命令。所以住在一起的時候,只是希望您不給我們惹麻煩。」

徐友漁在本書前言寫到:「中國警察既不神秘,也不威嚴,中國公民遭遇警察不是偶然、個別、例外的,而是大量、經常的,不是在暗處,而是在明處。他們可以打個電話就上你家,或者不打電話就來,長久以往變成常客;他們可以定期請你喝茶、喝咖啡、進飯館,儼然成了酒肉朋友;他們可以在被監視物件的家門口、樓下、社區入口處安營紮寨,人手不夠時大量雇傭保安、城管、農民工,每人每月只給一千多元,為了監視一個人雇八個人,三班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這時警察像包工頭,拉起一支亂七八糟的臨時工隊伍。」

當代政治警察的第二個特點,便是軟硬兼施,華澤接受採訪時說道:「之所以這樣,部份原因就在於這個國家需要監控的公民太多了,現在維穩費用不是都超過了軍費了嗎?」

「對人們的監控和短期扣押出於『防患於未然』的考慮,出於『千萬別在我這裏出事』的心理,出於『一定要平安度過這段敏感期』的命令。對個別人士,他們採取柔性方式:明明是扣捕和拘押,卻要安排成旅遊,入住賓館,呆在度假村,他們要人們相信這是『人性化』措施,其實是想規避法律程式方面的難題;而對於絕大多數監控對象則兇相畢露,打、罵、侮辱、虐待,甚至對於身體殘疾或身有傷病的人也是如此。」

也正因為警察本身並不全都唱白臉,所以本書另一個讓人忍俊不禁的地方是維權者對警察的不同想像:滕彪把他們按照ABCDEFG來排列;劉沙沙給他們取了「中統特務」、
「尖下巴」、「腦殘」的名字;記者雨聲則稱呼他們為小楚、小胡、阿陳。

出版該書的開放出版社總編金鐘則希望,書中那些站在第一線的勇士們的努力,能夠成為推動中國從警察國家走出來的龐大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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