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報轉載】曾看過一段網上短片,受訪者是人民力量的歐陽英傑醫生(星屑醫生),談及為何要走上社運之路。他表明反對功能組別;更認為行醫和搞社運沒有矛盾,因為醫生面對病人時,不會稱讚對方「九成健康很好」,而是針對那一成不健康而設法治理。若用醫者心態去看社會,就算表面如何歌舞昇平,只要有一成或者只是百分一的人活得困苦,就要指示出來,希望能找出藥方。

醫生參與社運真的是異類嗎?有這個想法的人,大概忘記了一個大人物──國父孫中山也是醫生,他投身革命前,曾在香港大學前身的香港西醫書院進修,其後以香港作為革命基地,最終推翻滿清。

醫生傳媒本質相同

當年孫中山放棄逐一醫治病人,改而醫治整個國家,為中國開出「三民主義」這帖藥方——「民族、民權、民生」,號召民眾復興中華,推翻專制制度,建立凡是國民皆能平等參與的政權,並且消除封建土地制度,發展資本主義,緩減貧富懸殊的社會現象。以孫中山的敏銳思想和學養,沒有選擇當上政權的富貴傀儡,一定是心繫社會另一端的貧苦大眾——無論多少人,都不能、不可以被遺忘。

醫生的存在是為了對付身體的壞細胞,這種職業本質剛好與傳媒相同。傳媒既是社會第四權,就要負起監察社會健康狀況的重大責任,成為社會的醫生,服務對象永遠是受欺壓的平民大眾,而非淪為富豪政客的宣傳工具。

近年常有政客埋怨,為什麼傳媒不讚揚政府做得好的一面,卻終日翻舊賬揭黑材料,打擊施政者士氣?鄉議局主席劉皇發早在兩年前已慨嘆「官不聊生」,如今換了新特首,情況更甚;不少問責班子和行會成員均埋怨官難當。

發叔當年說:「其實市民都幾好做,有言論自由,可以隨時發炮!」據說這番話已成為新特首梁振英班子的心聲,皆因問責官員接連給傳媒「翻舊賬」,這邊是僭建,那邊是涉騙租津,才十二天就有局長「墮馬」,破盡華人官場的紀錄。

香港這個官場,肯定是中國五千年歷史裏最熱的廚房,筆者聽聞有官員形容香港有「刁民傳媒」,即「係又鬧,唔係又鬧」,不讓官員喘一口氣做正事,白白虛耗社會精力。有這種想法的人,其實是停留在傳媒應為國家服務的錯誤思想中。

港官的心聲得到內地傳媒人呼應,根據昨天《明報》報道,前北京《人民日報》評論部主任馬立誠表示,香港部分媒體把新聞和宣傳混為一談,把客觀的報道跟動員和煽動混在一起,偏離了媒體的功能,出現「媒體霸權」,正在引導香港社會發展和統治香港人的腦袋,引導人們行動。

馬立誠以高官私人住宅僭建為例,指媒體的監督非常厲害,在港英政府時代不可能這樣,並以此作為保持新聞自由的指標,但作用已引起爭議。他形容香港政府是「弱勢」,原因是奉行自由主義經濟,讓市場決定一切,結果政府應對能力不足;而缺乏政治人才、公務員隊伍施政能力不強亦是「積弱」的原因。

馬立誠2003年沙士期間曾居香港,對香港的民情並非一無所知,他口中的「媒體霸權」,甚至說媒體引導人們行動,很可能是指當年「七一」大遊行前夕,有報刊和電台節目天天「唱衰」政府,導致五十萬人上街反對「二十三條」的「盛況」。當年不少學者都形容是社會民怨總爆發,迫得政府不得不收回惡法;接連有司長辭職,亦為董建華「腳痛」下台埋下伏筆。

事隔九年,本月初的香港回歸十五周年「七一」大遊行,無論人數是否如主辦單位所言有四十萬人,但肯定創下曾蔭權政府以來的新高,也為梁振英政府埋下隱憂。若內地傳媒人視遊行是傳媒「引導人們行動」的結果,未免把香港的傳媒看得太高了。

回看2003年,反對董建華最得力的只有壹傳媒旗下報刊和商台的名嘴節目,《信報》、《明報》只是從務實方向反對「二十三條」,談不上煽動市民上街。其他媒體卻天天撥出版位時間讓政府解說,暢銷報章更讓高官硬銷「二十三條」。若以銷量或收聽率來說,親政府的媒體比反對惡法的媒體接觸層面更廣泛,為什麼政府最終要退縮呢?誰是真正硬來?

政府恃強逼民造反

到了今天,親政府的媒體更是遍地開花,有傳媒老總公然「河蟹」維權新聞,視解僱記者為「維穩」手段,市民感受到的是,香港的新聞自由比2003年少,而不是更多。問題是,特首或高官被揭黑的行為,如非有實質證據,市民會輕易相信指控嗎?

事實上,港人面對媒體紛陳的內容,絕不會輕易盲信。新政府上場不足一個月,一方面有高官的私人行為受到質疑,另一方面市民對其施政仍有期望。且看港大民意研究計劃最新公布的特首評分,梁振英得分較僭建醜聞公布後微升2.7分,支持和反對率變化不大。調查在本月9日至11日進行,當時已爆出發展局前局長麥齊光涉騙租津事件(但仍未辭職),梁的評分仍有微升,代表市民對政府疑中留情,或者說對高官私人醜聞已漸麻木,除非再次爆出大醜事,否則市民只會關注新政策的內容。

然而,梁振英上周一匆匆宣布「梁五招」,其中每年讓五千個白表名額購買居屋,陸續遭多份報章猛烈批評;昨天連追隨梁政府的報章亦在社評提出質疑,指政策炒貴居屋和私樓,卻沒有回應低下階層對公屋的需求。「白表惡策」的民怨正在發酵,連同「國民教育科」惹怒家長和學生,與其說政府弱勢,不如說是政府恃強硬攻,逼民造反吧。

稱職的媒體應為社會把脈,為民發聲,「官不聊生」才是人民抬頭的好年代。當媒體都成為唱好政府的「黃綠醫生」,市民就不再相信媒體;建立公信力很難,摧毁很易,請同行勿自閹。

註:歐陽英傑已報名參選立法會港島直選,同區參選名單包括公民黨陳家洛、民主黨單仲偕、新民黨葉劉淑儀、自由黨劉健儀、民建聯鍾樹根、工聯會王國興、獨立人士許清安、勞永樂和吳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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