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報轉載】6 月21 日,《明報》獨家爆出候任特首梁振英的山頂豪宅僭建玻璃棚,及後相連大宅被揭發共有六處僭建,引爆梁宅的僭建風暴,已逐漸演變成新特首的誠信危機。

這宗獨家大新聞帶來的不是全面讚賞,反而是對《明報》的處理手法有所質疑,其中《信報》「獨眼香江」專欄表示收到「極可靠的消息來源」,指《明報》總編輯劉進圖於該報道刊登前,已對梁辦作出「溫馨提示」,令僭建的玻璃棚趕及於報道出街前拆除。

誰作主動至為關鍵

上周本欄指出,梁辦與劉進圖之間的對話,誰先來電是事件的最重要關鍵;因為若是劉主動,會令外界懷疑報館向政府獻媚;反之,若是梁辦主動,則涉及干預新聞自由的重要警示。

隨着事情發展,梁振英已親口證實「《明報》的聲明是真的」,而該份聲明的重點包括指梁辦人士主動致電《明報》總編輯。除非有人辯稱「同意聲明不代表同意梁辦主動打電話」,否則現階段只能相信《明報》方面沒有主動致電梁辦。

弄清誰是主動者之後,那就說明候任特首辦(當時梁仍未成為特首)以書面給《明報》的回覆,最少有兩處存疑。

一、梁振英聲稱購入物業時本身已有木花棚,因白蟻蛀蝕嚴重而改建。《明報》上周三(6 月27 日)以地政總署圖片作對比,揭發梁是購入大宅後才興建有蓋棚架,梁已表示要再查證。二、梁辦表示周二(6月19日)晚上接獲《明報》查詢,在諮詢專業意見後翌日迅速把玻璃棚拆除,到偵查組記者正式提問時已來不及拍攝拆除情況,亦掀起總編輯「通水」嫌疑。

梁辦在回覆文件選用「接獲」字眼,是指《明報》作主動;但梁振英其後公開同意《明報》的聲明,即由梁辦作主動,文件把主動和被動角色調換了。

以梁辦小心謹慎的做事風格,為何一份簡單的書面回覆,會留有兩個疑點?若說前者是「十二、三年前的事」而可能記錯,需時查證;那後者是最近期發生的事,為何把主動和被動者角色弄錯?此事關乎梁辦的誠信,實應對公眾作進一步解釋。

致電《明報》的梁辦人士是否就是梁振英?至今仍未有確實說明。商台節目主持人李慧玲表示收到多方面消息,指致電劉進圖的人正是梁振英;若這個講法成立,梁振英是否掌握到《明報》偵查其大宅僭建才致電?若是,為何梁會知悉報道內容?

午夜「查詢」更為震撼

根據《明報》報道,記者是周一(6 月18 日)到大宅拍照,期間驚動了保安和鄰居;梁辦到周二(6月19日)晚主動致電劉進圖;相隔一天是否發生了特別事情,令梁辦警覺而來電呢?這些疑問都必須詳細查證解釋。

事件發生時,梁振英快要就任特區首長,就算沒有要求報館不要刊登報道,但主動來電已有干預新聞採訪之嫌。從未聞說過去兩屆特首會在夜深時分致電傳媒高層,意圖「了解」某宗報道,因為政府高層在截稿時刻來電,本身已較新聞內容更震撼,是一宗更大的新聞,傳媒應有這份自覺。

按《明報》的聲明,劉進圖曾向梁辦提出安排記者到大宅視察,並獲對方口頭答應會安排。然而,梁辦最終迅速把玻璃棚拆掉,即已違背口頭承諾,屬「言而無信」,不能單以「很多傳媒都有資料相」作開脫,傳媒同業應譴責追究,同時慎防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傳媒進行採訪時,有義務要保護消息來源,但梁辦人士是午夜來電的「詢問者」,而非須要保護身份的「爆料者」,為何報館不公開其身份,以至他提出的詢問內容?

另一方面,梁振英說《明報》的聲明是對的,那《信報》紀曉風引述的「極可靠的消息來源」便與之相悖。如此一來,更大的疑問是,那位「可靠的消息人士」是否來自梁辦?他是有心或無意發放跟梁辦書面回覆基調一致的資料呢?又或是該人的版本才是真的,現在是有人存心欺瞞公眾?

上周本欄亦提及,《信報》與消息人士之間,誰先主動亦是重要關鍵,記者是與對方交情深厚而得到資料,抑或是「泛泛之交」突然變成「推心置腹」的套料關係呢?這些都是毋須公開對方身份就能交代的。

權貴「消息」小心處理

傳媒是社會喉舌,各方都覬覦其影響力,別有用心的人會乘機散播對自己有利的消息,所以記者面對消息人士時要時刻抱着質疑之心,忖度對方的用意。尤其是近年官員最愛「吹風」測試民意,利用傳媒發放不具名消息,到風向逆轉時就公開否認,不少傳媒機構都試過「被出賣」。

記者的手機號碼或電郵地址,在行家之間是半公開的資料,所以不能控制誰人來電,若對方透露來意前先聲明「一定保密」,記者也不能輕率答應,否則就是一種有效承諾。權宜的說法是小心表示: 「你先說吧,再看情況,但若對你有危險性,我們一定會小心保護。」記者不應為一宗新聞而放棄操守,有個別人士甚至要求在何時何日刊登,或者指定用詞和篇幅,為了維持傳媒的尊嚴和自主性,較恰當的做法是寧可不要資料,都要保持採訪獨立。

面對政府相關人士要求匿名報道,傳媒更應小心處理,否則就容易變成權貴的傳聲筒;所謂「可靠」,說穿了其實沒什麼可依靠。

更重要的是,若報料者故意對傳媒發放虛假資料,那個「保密協議」還應該成立嗎?筆者就此問題與一些資深傳媒人討論,一致結論是除非有很特別原因,否則協議應繼續生效。原因是記者作出承諾前,應有專業判斷力去估量形勢,若誤信消息人士,就必須承擔後果;情況就如無知市民相信祈福黨,自己亦要承擔損失。

在這個險惡的世界,無知、天真、誤信,隨時要付出沉重代價,但在公義的社會,最須要打擊的是邪惡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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