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劉翔在參加男子110米欄的第六組預賽時,因傷病的困擾在起跑後即被第一個欄杆絆倒,最終無緣決賽。

 
文 / 宋志標

在上一篇《奧運民族主義的龍之傷》中,希望表達的是:相較於全面掌控的京奧環境,倫敦奧運令中國體育代表團面臨種種不利處境,這削弱了利用金牌來製造愛國主義的效果。特別是時差和不在地的原因,無法動員賽場外部的群眾力量,致使奧運民族主義很受傷。

而劉翔在11米欄中的折戟,引起了輿論的強烈注意,為繼續討論奧運民族主義這個主題提供了更多、更生動的材料。這個案例並沒有推翻上述的邏輯推論,只是在輿論的分化上更加黑白分明。而且,在體育與政治當中,摻入了商業操作,導致更紛亂的線索。

劉翔被樹立為奧運民族主義的一面旗幟。自然,他也收穫了巨大的商業成功。按照商業利益的分配比例,劉翔團隊以及地方體育系統都從中分得一杯羹。巨額的商業利益既是奧運民族主義的一個成果,也反過來強化了劉翔的符號意義。這是他被詛咒的邏輯起點。

當劉翔在京奧退賽後,他仍在享受奧運民族主義的紅利。而在倫敦奧運前,他接到金牌指令,要求他做出不惜代價的報答。這個指令直接造成了劉翔及其操作團隊的行為混亂,從而違背體育訓練規律,硬頂上。作為一顆奧運棋子,這一天遲早要到來。

當劉翔折戟11米欄,親吻欄杆、跳到終點的畫面傳回國內,微博上頓時被悲情籠罩。輿情分裂得厲害:有一撥繼續譴責舉國體制的危害,有一撥則盛讚劉翔的犧牲精神,還有一撥則從個人主義角度寄予同情之理解。這些不同面向的情緒之間彼此抵牾。

劉翔的偉大與渺小、貪婪與磊落、商業與精神、可愛與可憎統統被推到了極端狀態。奧運民族主義一旦落實到劉翔這個具體的例子上,就會發現國民智力與情緒上的巨大懸殊。詭異的是,在這場情緒的混戰中,政府反而全身而退,商業對劉翔的過度榨取竟然成為主線。

換言之,人們並不覺得奧運民族主義是個問題,即使如劉翔也不過是它的注腳。輿論所譴責的,不是讓劉翔成為奧運政治棋子的體制,而是代入崇拜者的立場,為他不停辯護。由此,奧運民族主義在折戟的劉翔那裡,並非幫助人們澄清了真相,反倒遮蔽得更嚴實。

這種反向的強化,是通過長期的、全面的商業操作來實現的。正是這種奧運商業增加了奧運民族主義的韌性。否則,你很難理解京奧退賽後狀態不穩的劉翔為什麼能在商業盈利上長盛不衰。商業攫取為他注入強心針,共同完成了與奧運民族主義的一場合謀。

這場合謀具有欺騙性。當劉翔完成悲情的撤場,許多粉絲寄語他要完成向美滿的個人生活的轉變——你就知道這種欺騙有多麼成功。劉翔是體育競技與政商合謀的核心受益人,作為全國政協委員和上海市體育局團委副書記,擁護者純又美的祝福他承受不起。

對劉翔模式的不成熟迷戀,讓這種模式在分裂的狀態下仍有還魂的資本。迄今為止,沒人真正關心他跟腱到底斷裂與否。這個核心的事實被忽略,媒體的信息相互矛盾。而劉翔放出還會重回賽場的言論,似乎在表明:他並不準備卸下幻影,他情願被繼續詛咒。

奧運民族主義所賴以生存的條件之一,既是國民是非感的薄弱,鼓動起他們的虛假的道德心,驅使它們,為其所用。很有意思的是,現時對劉翔真實傷情的追問和質疑,都會遭到斥責,理由竟然是「都過去了!」誰敢說商業欲望聯合體育政治的蠱惑過去了呢?

被詛咒的豈止是劉翔?只要劉翔一日為「國家的人」,無數普通人的迷失就不會醒來。奧運民族主義並不僅僅是自上而下的營建,也包括了自下而上的逢迎。可以為劉翔的缺席舉國“落淚”,卻對公權壓迫下的悲慘現實的無動於衷,大國寡民的悲劇就見出虛偽。

2012年8月9日星期四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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