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要求一名歌手永远保持24岁的想法。我们更不能在他为圣诞节唱了一首祝福曲时,拍桌子大喊:怎么不骂圣诞节啊!我曾听过一句话,觉得很有趣:一个人在三十岁前不是愤青,那就是没有heart,三十岁后还是个愤青,那就是没有head。
生活岂止一句“操你妈”
——评Mc Hotdog《贫民百万歌星》
文/mlln
【起】
去年七月,我偷偷跑去台北Legacy看了Mc Hotdog的演唱会。演出结束后,我找到其中一个rapper合影,然后说,热狗在哪里,可以和他照相么?
那个rapper说,这个可能不行,他在后台。
我很遗憾地摊开手:“我是听他的《1030》长大的。”
那个rapper明显愣了一下,我也觉得自己有点怪异……听《1030》还能这么安全地长大?于是我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
【承】
关于他的回忆,我印象最深的画面,就是高中时候,回家的路上,我骑车穿过一条林荫小道,兜里塞着一台爱华随身听,嘴里跟着哼那首《1030》:“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好怕,但我一看到女孩的时候哦买噶。”
别笑我。我要是说,那首歌我曾经听哭过,你一定不信。也许是出于十七八岁少年的敏感,我听到那首歌中说道性工作者的辛酸,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的无奈——“你还每天接客就像我每天写歌词,不变的生活就是例行公事。”
那时候在大陆,哈狗帮的音乐仅仅通过盗版磁带的方式,在学生口袋里偷偷交换。对此,新闻署还颁发过明确的禁令。多年之后,他唱到:“我的歌特牛逼,牛牵到哪里都是牛,我红到北京”。
我突然很高兴,他知道那时候的我们。
【转】
直到有一年的台湾金曲奖,他的唱片赢得了年度最佳专辑。他在领奖时说:我终于从underground里走了出来。希望其他地下音乐人也可以有这样一天。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成天在街上悠悠荡荡的普通人。我感觉非常不解。一个批判主流的歌手怎么被主流如此轻易地收编了?我甚至很惋惜,那个在歌词中fuck 过Yuki,A-mei,Coco Lee的说唱歌手,最终还是被Coco Lee们fuck了。
这让我想起了约翰•菲斯克在《理解大众文化》中讲述的“牛仔裤发展史”。
最初,青年人喜欢上穿牛仔裤,因为它结实,又无需过多打理。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小伙子用剪刀在牛仔裤上剪了一个洞。恶狠狠地说,妈的,老子偏要穿着破洞的牛仔裤,因为你们没权力规定,牛仔裤就应该是规规矩矩的样子。
于是,这个人被称为时尚,众人开始效仿。然后呢,直到有一天,牛仔裤的生产厂家崩溃了。妈的,老子辛辛苦苦缝好的裤子,被你们搞成了这副模样,好吧,不如,我们来批量生产破洞的牛仔裤。
于是,自由或者反叛,都被这个商业悄悄收编,露出狡猾的微笑。
【合】
因此,互联网上越来越多的青年人开始对他表达失望,甚至有人用哈狗帮早期的歌词来批评他:“这样没内容的歌也能当做主打,这个水准要比10年前来的更差”。
但我想我们不能如此武断。尤其是当我们不能当一辈子愤青的时候,更没有理由要求一个远在台湾的歌手帮我们骂一辈子娘。
一个残酷却不能逃避的现实是:几乎没有人能逃离社会收编的引力。热狗老了,我也从那个在作文中骂教导主任的高中生,变身为一名不合格的老师。上学期在某大学,还被巡查教导主任私下“批评”,说老师不能坐在桌子上讲课。我终于没有骂人,而是跳下来无奈的一笑。
我已经二十六岁。热狗已经三十四岁。我更高兴的是,他随我一起成长——那个在西门町嘲笑老年人嫖娼的小伙子,终于写出了《离开》这样的歌曲,关注科技的冷漠。在一次现场演唱前,他请求歌迷举起自己手中的苹果手机,然后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不好意思——Fuck iphone, Nokia forever。
是的,我们无法要求一名歌手永远保持24岁的想法。我们更不能在他为圣诞节唱了一首祝福曲时,拍桌子大喊:怎么不骂圣诞节啊!我曾听过一句话,觉得很有趣:一个人在三十岁前不是愤青,那就是没有heart,三十岁后还是个愤青,那就是没有head。
我喜欢那个嘲笑世界的hotdog,更赞赏这个思考世界的hotdog。因为这个世界远不止“正义”与“邪恶”这般简洁分明。
富二代能捐款,被撞者也会讹钱。城管会为生活惆怅,小贩也会卖东西缺斤短两。杀人者早已被杀,诛心者却未能正法。
你看,生活如此复杂,岂止一句“操你妈”。
(采编:宋晓慧;责编:徐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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