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一地高位者不行仁,则死而不腐,化为魃,”万大爷嘟囔着他的咒语:“因为他们放不下手里的权,所以他们舍不得死,舍不得烂掉,就总想活过来继续祸害。一村之主化魃,则一乡旱;一乡之主化魃,则一县旱;一国之主化魃,则经年国旱。前年四川、去年云南、今年湖广,岁岁大旱,正是有居国旱魃虽死却依然在世作怪,这个…这个要烧了呀。

 

 

烧尸

 

 

老家的祖辈有一半不知道我工作的地方,即使知道也往往认为武汉是湖南的省会。万大爷是唯一一个在村里分得清我是在湖北武汉,而且知道武汉是武昌、汉口和汉阳三镇总称的人,他也是祖辈里面唯一一个在村口闲坐时,不跟别人说话的老人。

但他每次看见我都会跟我说半天耸人听闻的话,这次也不例外。

“听说南方大旱了。”

 

 

“嗯。”

“厉害不?”

“旱了三个多月,洪湖都干了。”

“知道为什么不?”

“有的说是气候变暖,有的说是用水过多,还有一些说就是三峡搞的。”

“其实都不是,过了三个月的大旱,就是出了旱鬼,要烧尸了,烧恶人尸。”

“什么?”

“烧旱鬼你知不知道?”

“啊?”

“我烧过····”

万大爷跟我说过的故事里面,这是第一个自己参与其中的。他发灰的眼里冒着蓝光,像是瞬间点燃的瓦斯火苗,让我的后脑一下子热了起来,沁出一脑门子汗。他压着低低的声音,跟我讲着烧旱鬼的故事。

35年前,自从1976年入春,就没有下过一滴雨,眼见着麦子是不能活了,到了阴历五月大队里拔净了干死在地里的麦秆,就盼着一场透雨过后种棒子。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天上地下依然大旱不止。村里人开始传言,是出了旱魃了,新近死的人必须刨出来烧掉。

乡间传闻,死人百日不腐,是为僵尸,僵尸绿毛獠牙者,是为旱魃,《山海经》有云:“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名曰魃,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

在我们那个没有彻底破四旧的乡村,见旱魃而天下大旱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当年身为村里革委会副主任的万大爷自然也深信着旱魃作怪的道理,万大爷的爷爷就是乡里的神汉,驱鬼辟邪样样精通,万大爷的爸爸在村里熬不过跑出去参加革命,丢下妻子儿子给那个神道的父亲,万大爷从小耳濡目染倒也记得驱鬼扶乩的门路,后来万大爷的爸爸革命胜利在城里娶了一个大学生,不要了他们母子,为了表示愧疚让万大爷年纪轻轻就做了村里革委会副主任。

如何辨识旱魃、如何烧旱魃,万大爷早跟他那个自称活了120岁的神汉爷爷学的稔熟。但他从不敢拿出这封建主义渣滓,只是天天在广播里高喊着毛主席思想必将引导抗旱保收的胜利。但毛主席的思想毕竟没有封建迷信那么容易聚集民心,村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干燥的空气让人变得虚火旺盛,于是每到中午都会听见烦躁的家长打骂老婆孩子,抑或青纱帐里男女知青 你争我扯的声音。

 

但无论是不是下雨,村革委会的虎主任每逢下午都是要去老鄂家“教育”他家的地主婆。老鄂家的小儿子被拉去兴凯湖劳改,把个比他大十一岁的童养媳丢在家里。原本这媳妇是革命团结的对象,要拉出来控诉地主罪恶,然后仗着自己的姿色嫁给一个革命先行军的,可这个女人早就被帝坏反右分子洗黑了大脑,时时事事护着地主家爷儿俩,搞得村里没法对他们下手,只好弄去东三省劳改。临走还搞的凄凄惨惨,媳妇一落泪时的样子更加可人,让村里的贫下中农看得心里发毛,越发妒恨这个夫妻和睦的地主家庭。因此在后来咒骂地主家媳妇搞破鞋时,才会分外咬牙切齿。

虎叔是一村一村要饭要到这里的纯种无产阶级,看村中家家地多就留了下来,住在村口破庙,靠给村中农民打零工混饭。他不知自己的来历与家姓,只是一口虎牙显眼,村中叫他虎子。后来土改队进村,各家各户都想瞒报亩数以避免划成地主,最了解各户情况的虎子自然就被捧成了虎爷,一跃成为村干部。后来文工队进村,说虎爷是封建思想,于是大家都改口叫虎主任。虎主任不识字,却常被拉去镇上县里听批斗、看样板戏。也学得一口无产阶级专政的好口才,指挥着老万和老贾两个副主任满村闹革命。

碰上地主家媳妇这样顽固不化的老封建,虎主任总可以把她关在公社的小黑屋里天天干苦力。但虎主任总是拒绝不了地主媳妇的勾引,他家媳妇太美了。而地主媳妇也得到了她力求的好处,终于在这不正当关系维持了5年之后,虎主任开恩写材料给公社里放了地主父子,老爷子早就冻死在兴凯湖畔,儿子挖了父亲的骨殖,正在半个月火车赶回来的路上。或许这是虎主任最后一次会地主家媳妇,毕竟她自家男人回来还是要顾忌一下。但是一想到自己让当年只可仰视的少奶奶为了救亲夫委身于他,虎主任心中就有说不出的快感。

虎主任撩帘进门,万大爷和贾主任等在院里,贾主任往往会点起一支烟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凑在窗边听里面的欢叫。而万大爷总是在院门对着的防火墙边轻踱,用日头测看着这一家的风水。

突然,凑在窗边的贾主任大喊:“小万坏了,坏了,坏了!”说着一个箭步冲进屋里。

万大爷紧紧跟上,并撩开了内屋的门帘…

万大爷冲进去,一脚就踢到了倒在地上的虎主任,虎主任下身赤裸脸色铁青,虎牙全部露出嘴来,肚子鼓胀,踢上去就发出嘭嘭的声音。贾主任闪在门后,盯着炕上一丝不挂的地主媳妇,满脸涨红。万大爷回过头来,只见地主媳妇倚在被窝垛上,痛苦的都没法合拢大腿,也是脸色铁青,看着万大爷,期待他问些什么。

“怎么弄的?”万大爷终于开了口

“1059号…抹…”

“啊?”

1059号农药是那个时代鲁西北棉基地著名的农药。据说柏林攻克之前,希特勒还想用它对付攻城的苏军,后来被朱可夫发现后,愣是吓的这个大元帅冒了一头冷汗,于是便以攻克柏林的5月9日命名为59号。10年后也就是1955年进入中国,于是又在前面加上了“10”纪念战争结束十周年。此农药剧毒,因而广泛运用在杀灭棉铃虫和四害上。此药究竟有多毒?据说一家棉农打药回来只洗了手,没有洗胳膊,吃饼时一滴油滴在肘上,棉农嫌可惜去舔,口到命丧。为了对付棉铃虫,棉籽都在1059里面泡出芽来,但因为今年春天大旱也来不及播种,剩下的1059就丢在大队育种室一角,不知怎么到了地主媳妇手里。

“我把····1059····抹在这里····虎子舔····就死了····”地主媳妇指了指自己的私处。

“你这是干什么?”

“终于把我男人····放回来了····我往常从不让他亲我嘴····我今天让了···毁我贞洁····我····”地主媳妇没有说完就自动闭上了嘴,眼珠向上转了转,眼里的筋络带着嘴角上扬,仿佛笑了一样,然后深深陷进了被窝。光溜溜的身子被透过窗纸的阳光照亮,白花花映的脚地(鲁西北方言读“jiu di”屋内炕下空地的意思)里的两人一尸越发阴暗。

 

 

阴暗里的两个副主任统统陷入沉寂,屋外草虫的鸣叫仿佛来自外太空,两人甚至都能听见对方毛孔冒出热汗的呼呼声。

万大爷在那个白白的胴体上停滞了一会自己的目光,马上转向地上的虎主任。主任的两颗虎牙,越发突出,嘴也越长越大,上身穿的绿军装让万大爷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同爷爷烧旱魃时,打开棺材的那一幕。

“旱鬼!”万大爷一个惊叫,吓的贾主任一下子腿软坐在了地上。

说出后万大爷就后悔了,他看见贾主任眼珠子一转。贾主任原是村里的街混子,是任凭什么人都要巴结的村痞,自古华北地区农村就出混子,《水浒》里记载的就是他们的伟绩。县官一般都让他们三分,省得在乡间办事不自在,而新中国之后政府机构开到了乡这一级,村里的街混子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招安成了村中的干部,因为讲起活动能力,村里确实没有人能比得过他们。贾主任还在街上当混子的时候整天塔拉着鞋,低头走路不看人,但若是有谁得罪了他,他就会把平时低顺的眼睛一转,眼珠向上一挑,马上就有人要倒霉了。

“好主意啊”贾主任收回挑上去的眼珠,打了打身上的土,就把那只手搭在万大爷肩上,“小万啊,我正愁这事怎么处理,就这样,说地主媳妇是旱鬼,今晚就把当村几个大户聚起来,烧了尸,也算掩人耳目,千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不不不,我说虎主任是旱鬼!”

“糊涂!唯物世界哪来的旱鬼!就这样了,你是明白道道(鲁西北方言,可直译为潜规则)的人,革委会主任跟地主婆搞破鞋,传出去我们怎么收场?快快烧了尸,告诉大伙是烧旱魃,盖住算了,小地主回来就说火化了只字不提。这下虎主任一死,革委会主任可就是我们的····”

“算了,这事我来搞,你回家歇着去吧,告诉你,什么都不许说。”贾主任嘴里充满干劲。

别看万大爷幼时学的阴阳看相、巧坟驱鬼,真遇上这种事情还是很怕,毕竟年轻人头一次看见出人命的事情。听了这话灌了铅似得腿现在变得异常轻盈,他刚想跑就被贾主任一把拉住。“给我搭把手,把虎主任塞到地主家棺材里!”

“地主家棺材不是没收了吗?”

“我知道还有,就藏在他家西厢屋里,说是草料棚我们没给他挖地三尺,其实下面埋着另一口棺材。”

“你知道了,怎么····”话说了半句,万大爷感觉不妥,咽了回去。

于是两个人开始你捧我刨,终于在西天擦黑挖出了那口棺材,把虎牙越来越突出的虎主任塞了进去。然后又借着暮光在地主家院里堆起一个秸秆垛,两个人把地主媳妇重重地扔了上去。

辰光一出,贾主任就带着大队里的饲养员,赶着一辆驴车拖走了棺材,并打开了大门,留着万大爷看守。前脚刚走,后脚好奇的村民就统统围了上来,万大爷独自蹲在人群中,面对村民的小声询问不停重复一句话:“出旱鬼了,要烧啊。”村民们纷纷议论,有的说地主媳妇喝药死的,有的说地主媳妇就是万半仙孙子口中所说的旱魃,还有的说虎主任为了保抗旱已经累死在村支部,现在天热要及时拉去县里火化,或者葬在烈士公墓,到时候回头再在村里公祭···

但不管他们的猜测怎么离奇,却都离不开贾主任在村子巷道里赶车时对说的那几条,真相好像被大家天马行空的猜测故意绕了过去。

村民们越聚越多,眼见到了后半夜都不走,总想等着两个还活着的主任给出一个答复。终于万大爷的手表交3时贾主任从外面一路赶了回来,看着院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大声说:“乡亲们,天干物燥公社现在已将虎主任革命遗体妥善掩埋,公祭要等明天,但今天有个事要说,柴火垛上的地主媳妇就是让咱们大旱半年的旱魃,今天她畏惧人民专政自杀了,我们也不能放过她,烧掉!烧掉!”

一时间,院里的百姓大呼小叫,“快点烧了!烧了!”震得地主院子瓦响,毛主席的教导统统忘掉,他们现在就像执行这个热烈的仪式,烧旱魃种庄稼。对饥馑的恐惧让大家都变得更加狂躁。

“安静!安静!这是我们村里自己的事,千万不能说漏了出去,到时候天不下雨,我还要整治你们!”贾主任俨然这里新的革命领袖。

柴烧起来一点烟都不起。不一会红色的光就映出了院里每一个人的脸,红彤彤、表情凝重,大家都激动而又沉默,压抑着心中对于雨水的渴望,希望这个黑五类的火化能够换来秋粮的收获。

万大爷蹲在静默的人群里,看着灰烬在红光里一点点飘起来,心想到赶明儿肯定还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烧旱魃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每天太阳还是那么毒辣地挂在当空,没有半点雨水下来。对虎主任的公祭大会也如期在县郊烈士公墓举行,但因为没粮食,大家干活都没力气,薄薄地扑上一层土完事,也懒得给革命烈士树碑,贾主任振臂高呼要在条件转好时给虎主任重修陵寝,希望虎主任理解革命需要,但任凭贾主任怎么喊,大家都懒洋洋的,阳光太烈,谁都没有精神。天上找不到一点云的踪迹。

同样不知所踪的还有被刑满释放的小地主,他早就在半个月前从兴凯湖动身,可总是不见他人影。

万大爷在经历了烧旱魃的那个夜晚之后,就一直躲在屋里不出门,饿了就自己搽碗棒子面儿粘粥喝。送走了老娘,万大爷孑然一身,倒不是因为他条件不好,反而是自幼学得麻衣相术,媒人带来的女人总是不入眼,他在城里的父亲碍于小媳妇面子也不敢多管,好在万大爷不喝不抽,不赌不嫖,整日里在家就是琢磨神神鬼鬼的东西。

贾主任却难得施展身手,整天带着自己16岁的弟弟横行村部。平时自己去县里开会,就留弟弟在村里管盖章,越发惯的这孩子目中无人,惹得村中老人怨恨。半个月间,贾主任前跑后跑也在乡里县里混的脸熟,这下村里革委会肯定是他的交椅了,但贾主任总不放心,害怕万大爷那个军官父亲使绊子。

大旱中,这三个人可能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在担心种不上秋粮的人吧。

但事情往往会有转机,一天夜里正当憋在屋里半个月的万大爷给锅里下水的时候,分明看见铁锅中倒影出了另一张脸。

“小地主!”他猛一回头。

小地主赶忙捂住他的嘴:“上炕说话。”

“你知道虎子的坟头在哪里吗?”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村里的人好话传不了,这种话我早听见了,不说了,带我去。”

“都死人了,你想怎么样?”

“烧了他,砸烂他,解恨!”

万大爷一听一个激灵,“真的?”

小地主疑惑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嗯?”

“虎子变旱魃,把水全吸走了!烧了他,烧了他马上雨水就来!”

“什么?”

“真的。”

小地主收起脸上的疑惑:“那敢情好啊,还不陪我去!”

“不行不行,我怕有人使绊子,可不敢随便去。”万大爷咽了一下口水,“这个得慢慢来,不能着急啊,烧旱魃是四旧,你本来就是地主,这一下还不全栽了?”

“我不用你管,我有出路,我回来就是为了接媳妇的,现在媳妇没了,我只想烧完人就走!”小地主狠狠地咬牙,“少跟我磨叽,快走,今天晚上就去!”说着掏出布袋里鼓鼓囊囊的一把军刺,“告诉你,我在东北这些年早就练出来了,我带回来的不是我爹的骨头,是刀,谁拦着我我一刀一个!”

万大爷反倒悲恸起来:“难道这次烧旱魃,要在你小子的刀下弄了。”

“少在这里废话,动身吧。”

“这算为了谁呢?”

“快走。”

“不行,收旱魃要带着一块布,不能让他看见星光!”

“这块!”小地主不由分说,硬从炕上拽起一块大布。

原来是村里学大寨时打的一大面红旗。

借着夜色,两个人一个拖着旗子,一个顶着军刺相跟着往县城走,沿路都没有狗叫,人没有粮食,自然也就不会喂狗。小地主不知道从哪里练得,夜里听脚步声也能判断出人的动向,万大爷几次想跑都不成。村里离县城不远,天星偏南一点的时候两个人就走到了县郊烈士陵园。

因为死的不久,虎子就埋在最边上,民兵早就饿的回家躺着。两个人不一会摸到了坟头,果然那坟头湿湿的,洇了一大片水,“旱魃的坟头吸水的!”黑暗中万大爷突然冒出一句。

“放心,一撬就开,旱魃的棺材盖不住的。”

小地主赶忙拿刺刀挑净了这仅存的粘粘的浮土。由于用力太猛,地主家那口本来给家中死掉的狗预备的薄皮棺材盖也被挑了下去。虽说两人一个怒火中烧;一个也硬着头皮看过很多僵死的人。但还是被突然扑出来的一股湿湿潮潮的臭气连熏带吓退五六步远,等他们点着洋火,棺材里东西仿佛开始了呼吸,湿湿的臭气一股股冒出来,万大爷赶忙将洋火丢进棺材,抖开红旗盖住了棺材,然后又赶忙退了回来。

“真的旱魃,一点就着。”万大爷告诉旁边看呆了的小地主。

果然,红旗迅速被映亮,一个燃烧的躯体从红旗烧开的窟窿里面挣扎出来,两颗尖尖的獠牙露在外面,下葬时穿的绿军装已经变成灰烬贴在他身上,跌跌撞撞想找到点燃他的仇家。

仿佛就在旱魃窜出棺材的一瞬,突然刮起了西风,星空在一瞬间换成了乌云。马上的,豆大的雨点纷纷落地,不一会旱魃身上的火就灭了,身躯被雨水冲尽,只剩下两腿被胯连着还在乱走,最后也滑倒在泥泞中不再动弹。

这时,惊魂甫定的小地主和万大爷才意识到,全身都已湿透,乱走乱撞准备逃走。大雨中忽然晃过,许许多多光束,雨点太密看不清楚。直到被撞倒,才发现原来是贾主任带领打着手电筒的公社民兵。砰一声枪响,小地主背对着他们倒在了雨中。雨声中被拽起来的万大爷只听到了贾主任一句话:“毁坏烈士陵园,现行反革命,我看还逃得了你!”

“后来雨下了三天,连村中的井都被灌得满满的往外直冒水,然后雨就隔半月来一场,揠苗、授粉全没耽误,直到秋收,大家都没缺过水用。”

“不不,您后来呢?”我焦急的问道。

“我在公社被羁押了3个月,后来粉碎四人帮,抖搂出虎主任的丑事,我就又给放出来了。”万大爷挠着头。

“现在想想,就是贾主任告诉小地主这些事情,还让他鼓捣我去帮他挖坟,一下子给我逮住现行,他好上马革委会,”万大爷扣扣眼中黄黄的眼屎,“哪知他贾主任也就当了3个月主任,毛主席去世村里有人举报他弟弟在追悼会上不但不哭,还在那里逞威风满村胡说八道,直接被县革委会拉去就地正法,他去县里跪地求情,被县民兵连长拿着盒子炮连拍脑袋,当时就给打傻了,转过年冻死在村里街上,”万大爷搓了搓手“唉,他家也是得罪人太多了···”

看着愣愣的我,万大爷笑道:“你是大学生,你知道旱魃是怎么来的吗?”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

权,所以他们舍不得死,舍不得烂掉,就总想活过来继续祸害。一村之主化魃,则一乡旱;一乡之主化魃,则一县旱;一国之主化魃,则经年国旱。前年四川、去年云南、今年湖广,岁岁大旱,正是有居国旱魃虽死却依然在世作怪,这个···这个要烧了呀!”万大爷说得青筋直冒。

我越发迷惑了,谁是现在还没有被焚烧的旱魃呢?心里这样想,嘴里却说出了其他的话:“万大爷,你看着我,我以后会化作旱魃吗?”

万大爷喷火的眼睛瞬间熄灭了,眼中明显透出恐惧:“这···这····天机不可泄漏的。”一边说着一边往后挪动着身子。

 

 

(采编:孙梦予 责编: 应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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